柴人清對關采芸的到訪雖然感到意外,想起那天本來要送午餐去給她和顏知青,結果和顏知青在手機上通話時出了事,想必顏知青一定嚇了一大跳,關采芸也必然會知道這件事。
關采芸手裡提了點隨手禮,看到柴人清精神氣色都還不錯,原先的擔心霎時減輕了不少,她笑瞇瞇的望著柴人清。
「你看起來似乎沒什麼大礙了,是嗎?」關采芸問
「嘿!是還不錯,不過頭上這道傷不時會抽傷一下,坐吧!妳怎麼有空來呢?不用上班嗎?」柴人清說,指著自己的額上被紗布蓋著的撕裂傷。
「你傻了嗎?今天是週末,上什麼班?」
關采芸笑著說,找了個座位坐了下來,把手上的隨手禮放在桌上。
「本來就不聰明,現在撞的更傻了,嘿!妳來就來,幹嘛帶個禮物那麼多禮?」柴人清指著禮盒說道
「應該的,上次氣喘發作,還沒謝謝你的幫忙哩!」關采芸說
「哪裡,那是做醫師的責任,不是嗎?」柴人清說
關采芸微微的搖著頭,表示不盡然是這樣,柴人清又客氣了一番後,一時失去了話題,關采芸也安靜了下來,病房裡就這麼醞釀著奇異的氣氛。
柴人清不斷轉動著自己剛受傷不久的腦袋,拼命想著該開啟什麼話題才好,怎麼那次約她去吃飯時,話題是那麼自然的不斷湧出,現在卻是拿捏不定,怕說了一些雞毛蒜皮的事,反而讓氣氛更冷淡。
「你那天怎麼會出車禍的?」關采芸先打破了沈默
「昨天我還迷迷糊糊的,不過現在我全想起來了........」
柴人清想起了顧言和韓廣羽的事,不由的心頭揪了一下,或許有些事就讓它忘了會好一點,接著把那天出事的情況,簡單的描述給關采芸聽,柴人清現在說起來一付輕描淡寫的樣子,關采芸卻聽的驚嚇不已,尤其是柴人清說到車子滑到反向車道,被小卡車攔腰撞上時,關采芸忍不住閉上了眼,不敢想像當時的情況。
「後來呢?你哪受了傷?」關采芸說
柴人清指了指自己的頭,說道
「腦挫傷性出血,然後額頭有個不小的laceration,再加上右邊第六根肋骨骨折,剛從ICU 轉出來,算不幸中的大幸了。」
「腦出血了還叫大幸,你那天值晚班才下班,師父應該別要你送午餐的,唉!顧醫師呢?她一定很難過吧?!她........今天上班嗎?」
關采芸發現顧言這時並沒有來探望柴人清,又不好意思開口問為什麼,只好拐個彎問顧言是否在上班。
柴人清一聽到顧言的名子,一陣暗嘆,韓廣羽放話說每天都會去探望顧言,不知道是不是真的,東想西想,柴人清臉色顯的陰晴不定。
關采芸發現柴人清沈默了下來,心裡納悶,是否自己問了什麼不該問的事。
「我可以請教妳一個問題嗎,采芸?」柴人清突然開口問,態度認真了起來。
關采芸一陣莫名奇妙,不知道柴人清想問什麼。
「什麼問題?不過如果是有關醫學的,該是我問你才對。」關采芸說
柴人清猶豫了起來,如果關采芸還不算太粗心的話,就會猜出自己話裡的意思,不過想了想,又覺得不不用在意那麼多,於是開口問到:
「如果一個女生,背著自己現在的男朋友和以前的男朋友來往,這是不是代表著她比較想和以前的男朋友在一起呢?嗯........這是剛剛寶哥問我的問題,我想問女生會比較準一點。」柴人清靈機一動,決定把事情推拖到張元心身上,免得關采芸起懷疑。
「怎麼?寶哥感情出了問題嗎?」關采芸說
「我想........應該不至於吧?!反正這不是重點,重點是如果一個女生真的那麼做,她的想法是什麼?是不是已經和前男朋友舊情復燃呢?」柴人清模糊焦點的問
關采芸眼珠了轉了轉,思考了一會,才回答說
「看情況吧!看那女生的個性如何,看他們之前分手的原因是什麼,然後看她和現在的男朋友感情怎麼樣吧!」
「那麼複雜,如果是妳的話,妳的想法是什麼?」柴人清說
「我嗎?我想........要是我不想再跟以前交往過的人復合的話,我又何必暪著現在交往的人去和他見面呢?若只是當朋友的話,光明正大的去和他碰面就行了,這道理應該很簡單吧!」關采芸回答說
「是這樣嗎?」柴人清心裡涼了半截,其實這這道理是顯而易見的,只是他不願意承認罷了。
關采芸發現柴人清顯得有點落寞,不由的說道
「怎麼了?」
柴人清抬起了視線看著她,搖了搖頭,輕輕嘆了一口氣
「沒什麼,對了,實驗室的工作還好吧?」柴人清問
「還不錯,師父滿照顧我的,教我很多,人也很好相處,那天你在電話裡出了事,她嚇的亂了手腳,趕緊打電話叫救護車,又說不出你在哪裡出事,她慌的在實驗室裡坐立難安,我問她發生了什麼事,她還不敢跟我說哩!後來是........」
關采芸說到這,突然有點不好意思,遲疑了會才繼續說道
「後來是茹青打電話給我,我才知道你出了事,被送回朝新醫院,也才知道師父擔心的是這件事,我告訴她你已經送去醫院,人也........還好,她才稍微放心一點。」
「原來如此,看來妳換工作還換得挺順利的。」柴人清說
「還不錯,只不過........」關采芸說
「只不過什麼?」柴人清問
「只不過那麼蘇醫師,年紀都一把了,每次看人都一付色瞇瞇的樣子,實在受不了。」關采芸無耐的說
柴人清想像著蘇至聖的模樣,忍不住笑了出來,沒想到這傢伙聰明的可以找出心病毒和發明心藥,卻是一個標準的好色之徒,情緒商數看起來也不怎麼樣,反觀石處玄,態度內斂,風采迷人,待人接物恰到好處,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。
「那得看他看的人是誰了,是妳他才會色瞇瞇的,要是我的話,他總是一付冷冰冰的模樣,好似我欠了他幾百萬,一句話也不想多說。」柴人清笑著說
柴人清和關采芸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在病房裡聊著天,柴人清問起關采芸打算出國念書的事,才知道她當了一陣子護士後,終於還是認為這工作不適合自己,於是想出國念書,目前想念流行病學和生物統計的相關科系,在準備考室期間,決定先找份實驗助理的工作。
原先關采芸也不知道該找什麼實驗室才好,忽然想起柴人清和王朝夫那天聊到心藥的事,於是就到永頁醫院來碰運氣,沒想到汪軍的實驗室剛好也在找人,面試時汪軍的談吐氣度不凡,讓關采芸很快的就決定到他的實驗室上班。
談話間,關采芸也隨口問起了柴人清和顧言交往情況,柴人清只是含含糊糊、吱吱唔唔的交代過去,關采芸雖然覺得奇怪,卻也不好意思追問。
兩人聊了一陣子後,有護士敲門進了病房,把醫院準備的午餐端進病房,兩人才發現時間不知不覺中已快到了中午,關采芸也準備離開。
關采芸臨走前,柴人清想起前幾天偷聽到蘇至聖和石處玄的對話,若是蘇至聖對關采芸另眼看待的話,拜託關采芸多注意一下他,說不定會有意外的發現,於是說到:
「我有件事想拜託妳,不知道妳會不會覺得不高興,不喜歡就不要理我也沒關係。」柴人清說
「什麼事那麼糟糕?」關采芸好奇的問
柴人清一臉不好意思的樣子,說道:
「在實驗室到妳的那天,我本來想先到蘇醫師的辦公室,不小心聽到他和石醫師在談話,談話之間蘇醫師好像有什麼事擔心被我知道的樣子,是關於心藥試驗的事,我是想,如果他繼續纏著妳的話,妳可不可以,嘿!這個....」
「你要我幫你探探蘇醫師的口風嗎?」關采芸說
「如果可以話,我是說如果有聊到心藥相關的話題,不過妳要是覺得不妥,或是妳不想的話,沒關係,本來我就不該要妳幫忙的。」柴人清說
關采芸考慮著,她實在不喜歡蘇至聖,就更別說多跟他說上幾句話,柴人清看著關采芸為難的樣子,也後悔把這沒道理的事拜託她。
「算了,讓妳為難了,我也覺得挺過意不去的,應該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。」柴人清趕緊說道
關采芸笑著看著柴人清,搖了搖頭後,說道
「再說吧!有機會的話我會試試看,不過你可別太期待。」
「真的不用勉強的,本來就是我不對的。」柴人清說
兩人互相道別後,關采芸走出了病房。
關采芸離開後,柴人清一人躺在病床上,雙手枕在自己的頭後,回想起幾個月前剛認識關采芸的時後,她有一種剛進入職場的生澀模樣,幾個月後現在的她,雖然離開了護士的工作,但是已經完全掌握了自己未來的方向,不再有猶豫徬徨的心情,給人充滿自信的感覺。
柴人清回想起那天在永頁醫院急診室裡,關采芸暗示她會接受自己的追求,不禁覺得,要是找一個沒有前男朋友的女朋友,就不會有現在的煩惱了。
窗外天氣晴朗,冬陽高掛,陽光透過窗戶射往室內,柴人清伸了個懶腰,有種大病初癒,神清氣爽的舒適。
顧言應該也已經轉到一般病房了吧?!在心藥的神效下,應該恢復的很好,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在擔心自己,還是不亦樂乎的和韓廣羽相處著?
胡思亂想了一下後,柴人清坐了起來,把自己的午餐端過來吃了起來,今天的午餐是炒麵搭配一些簡單的配菜,還有一碗清湯和一顆蘋果,稱不上美味,還算可以入口。
這時病房裡的電話響了起來,柴人清放下了手中的餐具,傾身過去接起了話筒,納悶著這時間是誰會打電話來。
「喂,找誰?」柴人清說
打電話來的那人愣了一會,才不好意思的說,是一個柴人清熟悉的聲音。
「請問,是柴人清先生的病房嗎?」
沒想到竟然是顧言的聲音,讓柴人清十分意外。
「小言?怎麼是妳?妳怎麼知道我住哪間病房?」柴人清說
「打電話回急診請人查一下就知道了,你還好吧?」顧言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倦。
柴人清手拿著話筒,面對著窗戶,把姿勢坐正,看著窗外的藍天和白雲,心裡不禁有點迷惘,理論上接到顧言的電話,應該感到安慰和高興,現在卻覺得充滿了壓力,吐不出一句話來。
電話裡的顧言,也顯的心不在焉,兩人對話不著重點,只說了一些互相關心的問候,卻都不是兩人真正想說的話。
柴人清考慮過後,並沒有把韓廣羽和閻菱玲的關係告訴顧言,若是顧言的心已經迷失在韓廣羽那裡,說的再多也只是讓顧言更心煩,她卻也不見得會相信自己說的,畢竟韓廣羽抓住女人心的功力,是自己拍馬也追不上的。
有些事情,就讓老天安排好了。
目前分類:心藥 (54)
- Feb 07 Wed 2007 23:57
54打探
- Feb 07 Wed 2007 23:56
53夢醒
「柴醫師,十六床的病人喘起來了。」值班護士快步走回護理站說道
柴人清這時正忙著一本接著一本的寫病歷記錄,被護士這麼一打斷,抬起頭來看著她,一臉茫然樣。
「十六床?誰啊?我怎麼沒什麼印象?」
「你快去看看,喘到不行了。」護士心急著說
柴人清坐在護理站前,停下了手中的筆,左思右想,就是想不起十六床是怎樣的病人,為什麼會突然呼吸急促,於是放下了手邊的工作,跟著值班護士走到暫留十六床。
柴人清走到病床旁,一個年輕女性躺在病床上,臉色蒼白痛苦,滿身冷汗,看來虛弱不堪,柴人清仔細一看,發現病人竟然是許晴,說時遲那時快,這時候監視器忽然發出刺耳的警告聲,心電圖心率呈現心室頻脈,柴人清還沒反應過來,護士就已經把電擊器塞到他手上。
電擊了幾次,也用了幾次心率不整的藥,許晴的心率終於回到正常的樣子,但是人已昏迷過久,心臟也處於極度衰竭的狀態。
柴人清腦中一片空白,對許晴病情的急速惡化,一點頭緒也沒有,正想試著叫醒她時,卻發現躺在病床上的不再是許晴,忽然變成了顧言。
只見顧言張開了眼,笑看著自己,在床上坐了起來。
柴人清意外之餘,心情輕鬆了起來,因為眼前的愛人又好了起來,氣色紅潤,嬌豔欲滴,想起兩人相處了兩年的曖昧時光,最後終於成為一對情人,不由的心滿意足。
柴人清開心的想要去握住顧言的手時,卻發現有人先了自己一步牽起了顧言的手,那人身著筆挺的精品西裝,頭髮梳抹得一絲不苟,竟然是老視自己為眼中釘的韓廣羽,他不顧一屑的看著自己,似乎嘲笑著柴人清的愚昧無能。
顧言也毫不猶豫的靠在韓廣羽身邊,只輕輕的跟柴人清說了一聲對不起,從病床上起身,準備和韓廣羽攜手離去。
柴人清愣愣的站在原地,好一會兒,才想跟著追過去,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的一動也不能動,只能看著兩人離去而親密的背影。
柴人清想出聲叫住顧言,卻先聽到了韓廣羽目中無人的傲笑聲,只見韓廣羽一手攜著顧言,另一邊則摟著忽然出現的閻菱玲,三人漫步遠去。
柴人清的身體忍不住扭動了一下,只覺得一陣痛楚從右胸側傳來,頓時痛叫了出來,並且的睜開了眼睛,才發現原來是南柯一夢,自己正躺在加護病房裡,護士坐在病床旁的病歷桌上寫著記錄。
「柴醫師,怎麼了?」那護士說
柴人清呆了一會,扶著自己的痛處,喃喃自語的說道
「我想起來了........」
「想起什麼來了?」護士問
柴人清想起了顧言住院的原因,以及她和韓廣羽的事情,還有韓廣羽和閻菱玲的關係,這些事情當然不足為外人道,看那護士一付好奇的樣子,於是隨口回答道:
「沒什麼,我想起我的肋骨斷了,剛剛扯到了一下,難怪那麼痛。」
那護士只以為柴人清睡糊塗了,不以為意。
「你頭痛有沒有好點?」護士問
「現在還好,我住了幾天了?這邊不知白天黑夜,我都搞不清楚了。」柴人清摸著自己的額頭,並且搖晃了幾下自己的腦袋
「今天第三天了,早上你就要轉到一般病房去了,我聽我們醫師說的。」護士說
柴人清住進加護病房後,由於前一天值晚班還沒休息,車禍後既頭痛又胸痛,自己要求打了一劑止痛藥後,再加上防癲癎藥物的副作用,柴人清就迷迷糊糊的昏睡了兩天,讓加護病房的值班醫師一直提心吊膽,後悔讓柴人清打了那劑止痛藥,幸好柴人清的生命徵象穩定,叫了還是會醒來,只好這樣繼續觀察他的變化。
「我還不能出院嗎?」柴人清問
柴人清雖然拜拖寶哥去永頁探視顧言,並且請他轉告自己的情況,但還是希望能自己去照顧她,還有韓廣羽和閻菱玲的事也得讓她知道才好,這就不適合由他人代為轉達了。
還有顧言的血液裡檢查出心病毒的事,總覺得有些蹊蹺。
「能不能出院你怎麼會問我,呵!」護士笑著說
柴人清當然也不是真個想問那護士,想著迷迷糊糊睡了兩天,自己的情況不知道變的如何,於是同護士尋問自己的用藥,得悉之後,知道今天轉一般病房後,理論上還會住個兩、三天。
柴人清無聊的坐在床上,東張西望看著病房的環境,忍不住嘆了一口氣,當起病人的滋味還真不好受,手機也在車禍時摔掉了,想偷打個電話都不成。
沒多久,值班的醫師和柴人清解釋之後,柴人清轉出了加護病房到一般病房去,跟在身旁的是從中部特地趕上來照顧他的母親,讓柴人清覺得十分過意不去,表示轉到一般病房後,自己也沒什麼特別問題,三餐可以用醫院的伙食,要母親可以先回自己租的公寓休息。
柴人清的母親離開沒多久後,下了班的張元心特地到病房來探望他,發現柴人清的情況好了許多,也恢復了之前忘記的短期記憶,不由的感到心慰。
「顧言的情況還好嗎?」柴人清問張元心
「我去看她的時候,人都挺好的,氣色也不錯,只不過,去到那裡我才知道她是住ICU ,我嚇了一跳,怎麼你之前沒跟我說,我又不好意思問她,她倒底是什麼原因住院的?感冒有需要到住ICU 嗎?」張元心說道
柴人清想了一會,終於還是說道
「感冒要住ICU的,你也猜的到吧!是myocarditis。」
「myocarditis ?!」張元心訝異而疑問的說
柴人清點點頭,表示正是如此
「她到我們急診時,我也嚇了一跳。」柴人清說
「真的假的?我去看她的時候,怎麼不覺得她的情況有那麼糟?精神挺好的,還跟我有說有笑。」張元心說
「這是汪軍的那個Myosar的功勞,簡直能用神藥來形容,她到永頁的急診時,heart failure、lung edema,ejection fraction 和contractibility也明顯的變不好,CK、
CK-MB 已經開始爬高,我還一直擔心她會突然跳起VT、VF,幸好沒有。」柴人清說
張元心聽得驚訝連連,想像著當時的情況,鐵定驚險萬分,要是發生在自己手上,朝新醫院又沒有那神奇的心藥,大概只能靠體外循環器了。
「myocarditis ?!沒想到顧醫師也那麼倒霉!不過她也算是幸運了,她是自己跑到永頁找你的嗎?難道她也那麼敏銳,知道自己得了myocarditis?」張元心問
柴人清想起當晚韓廣羽的嘴臉,恨不得狠狠賞他兩巴掌,而顧言呢?暪著自己和韓廣羽來往多久了?這件事又該怎麼算?柴人清的腦裡想過一件件的事情,忍不住嘆了口氣。
「她是被一個朋友送來的,他們剛好一起去吃東西。」
柴人清口氣沈悶,然後又自嘲的說道
「我才倒霉哩!為什麼我兩個女朋友都得了這莫名奇妙的病,而且還都是發病在我手上。」
柴人清以為張元心剛才說顧言也得了心肌炎,是指和許晴一樣的意思,卻聽到張元心說道
「我不是這個意思,我這兩天也接到幾個別的醫院轉來myocarditis 的年輕人,怎麼最近myocarditis 那麼多,不過他們倒是沒那麼嚴重。」
「你說什麼?!」柴人清叫到,幾乎要從床上彈起來。
「你怎麼了?有須要叫到那麼大聲嗎?」張元心說
柴人清發呆了起來,心裡總是有一總揮之不去的不安,張元心不曉得柴人清在搞什麼鬼,只好不作聲的看著他,等他回神過來。
「寶哥,你有沒有注意那幾個年輕人住哪?是不是住東北角的那些鄉鎮?」柴人清問
「我怎麼會去管他們住哪?你這話說的很好笑哩!」張元心有趣的說
柴人清深吸了一口氣,身體往後靠著床背,開始整理著自己的思緒,試著推敲可能的結論,以及是否合理。
張元心看柴人清沈思了起來,自己也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,無聊的東張西望,打量著病房的環境,等了好一會,柴人清還是那付心神不寧的樣子。
「喂!你小子在發什麼神經!」張元心忍不住說
「寶哥,有一件事我總覺得不太對勁。」柴人清問口說
「什麼事?」張元心說
「一個多月前,當我在作Myosar的統計資料時,發現那些發病的病人當中,有一小群人是住在東北角的某個小鄉鎮,那個小鄉鎮人口數不多,前一陣子卻突然有多了幾個myocarditis 的case,case數占整個北縣的一半以上,我覺很有點不對勁。」柴人清說,停頓了一會
「然後呢?」張元心點點頭說道
「兩個多禮拜前,我和顧言去山上散心,下山時我特別到那小鄉鎮走了一趟,結果你知道嗎?那天是假日,天氣超好,可是路上人好少,商家開店的也不多,我們找了家店用午餐,一問之下,那店家的人說他們那邊感冒流行的挺嚴重,結果回來沒多久,顧言就也感冒了。」柴人清說
「這件事新聞好像也有報,不過我倒是不曉得myocarditis 的事。」
張元心思考著柴人清說這些話的用意,才接著說
「你該不會想說,那邊引起感冒的那隻病毒容易引發myocarditis 吧?」
柴人清滿意的點點頭,張元心一聽就知道自己想說什麼。
「不僅如此,我把顧言的血拿到汪軍的實驗室去跑PCR ,因為汪軍在他今年年初發表的paper 中,不是下了一個結論,所有嚴重的acute myocarditis,都是他分離出來的cardiovirus 引起的,所以我就把顧言的血拿去做看看,是不是真有cardiovirus ,結果你猜?有還是沒有?」柴人清說
張元心對心病毒和心藥也只是有個概念,現在聽得柴人清說的口沫橫飛,從他前後說話的語氣,也猜得到答案。
「想必是positive,不然你就不會提這件事了。」張元心說
「沒錯,我說到這裡,你有什麼想法?」柴人清顯得興奮了起來
張元心搔了搔頭髮,傷腦筋了起來,昨晚值班累的要命,本來想上來探望一下柴人清就要回家睡大覺,現在卻和柴人清玩起來猜謎遊戲,搞得自己昏昏沈沈的,勉強振作精神的說道:
「你是說,那個地方在流行cardiovirus?」
柴人清忍不住雙掌互擊,發出清脆的掌聲,張元心說中了他心裡的答案。
「正是如此,我還懷疑它的傳染力不弱,不然顧言不會跟我去那吃一頓午餐就中獎了,雖然我看來是沒事啦!不過,汪軍的一千老鼠雖然有九百七十隻感染後得到myocarditis ,我想在人身上發病率該沒那麼高,其中會像顧言那麼嚴重的就更少了,不然那地方的人早死光了。」柴人清說
張元心眼珠子動了動,想盡辦法集中精神的去把柴人清的話聽入耳,只是值晚班後的疲累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呵欠。
「那你想怎麼樣?」張元心問
「別一付興趣缺缺的樣子,你不覺得事情很嚴重嗎?」柴人清說
「嗯,嚴重,當然嚴重,只是我累的有點反應遲頓了。」張元心點點頭說
「剛剛你說外院也診斷了好幾個case,讓我不得不聯想到........」
說到此,柴人清頓了頓了,乾咳了幾聲來掩飾將要說出自己推論的尷尬,並且加強自己的說服力,才繼續說道
「我在想,那個小鎮的疫情,會不會已經開始擴散了,endemic to pandemic。」
張元心聽到柴人清的結論,被他的意想天開給呆住了。
「你想嚇唬人嗎?你以為是SARS捲土重來?你該不會是研究myocarditis 和搞那個Myosar,弄到走火入魔了吧?說不定只是巧合罷了,更何況,你說汪軍認為所有的fulminant course的myocarditis 都是cardiovirus 引起的,這麼一來,
你診斷顧言是fulminant myocarditis ,她的血液裡會檢查出cardiovirus就不足為奇了,只是再度證明了汪軍的話罷了,她感染的地方也不一定就是在那個鄉鎮,不是嗎?」張元心奮力的說出自己的看法,這對半睡半醒間的他,算是相當不容易的了。
柴人清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,雖然他並不能排除一切都是巧合的可能性。
「最好是巧合,但是如果就像我說的那樣呢?現在不做點事情,等到事情搞到不可收拾就來不及了。」柴人清說
張元心又大大的打了個呵欠,他精神體力已經到了極限,不想再去跟柴人清爭論,正想隨便敷衍柴人清兩句然後回家休息,這時病房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。
柴人清出聲請門外的人進來,還以為是病房護士要進來做治療或量測血壓心跳,門被慢慢的推開後,柴人清和張元心都往門口看去,沒想到走進來的竟然是關采芸,只見她一身簡單的便服,淡施粉飾,發現門裡的兩個人都盯著他看,顯得有點不好意思,兩頰微紅。
張元心對關采芸來探視柴人清,雖然意外,不過他正好可以趁機告退,於是對柴人清說道:
「哪天你想聯名上書疾病管理局的時候,我一定義不容辭的貢獻我的名子,就這樣啦!我要走了,快累翻了,再會。」
張元心說完,禮貌的和關采芸打了聲招呼後,起身往門外走去,留下了柴人清和關采芸兩人在病房裡,兩人互望著對方。
- Feb 07 Wed 2007 23:56
52老王
深秋過後,冬天的腳步已經悄悄到來,夜裡街上的行人明顯減少,每個人身上的衣服也加厚,不時可以看到搓手呵氣的景像。
下班時間過後,位在南北向大道的大學醫院門口,進出的人依然絡繹不絕,大部的人腳步都有點匆忙,有些人是為了來探病,有些人是準備回家休息,還有些人是把門口當作集合的地點。
王小川、顏思洋和林大千三人站在醫院門口前的車道旁,手插的口袋,縮著頸子,以減少露在外面的體表面積,因為今晚的氣溫是最近幾天最低的一天,並不時往捷運的方向看去,顯然在等人,這時一陣寒風從車道口吹進,三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。
「王憶鑫這小子在搞什麼鬼,說好七點的,都已經過了十幾分鐘了還不見人影,讓我們兩個人在這邊吹冷風。」顏思洋唸唸有辭道
「沒錯,待會去看完柴人清,要他請客去吃點熱的,暖暖身子骨,最近門診超多感冒的,十個有五、六個,看到自己都覺得有點不舒服,現在再這麼冷一下,明天大概自己也要掛病號了。」王小川說
「我明天還有好幾台cath要跟,我可不想病倒了。」林大千說,他明天還要到心導管室上工。
王小川、顏思洋和林大千從李慕光那得知柴人清車禍的事,今晚和王憶鑫約好一起去朝新探病,兩人在門好等了一陣子,今晚氣溫驟降,不由的抱怨起遲到的王憶鑫。
不一會,王憶鑫的身影出現在大學醫院大門前的階梯,已經有點不耐煩的三人才鬆了一口氣,王憶鑫不好意思的向三人道歉。
「抱歉,我來晚了,刀房裡有點事擔擱了。」王憶鑫陪笑說
「我們兩個剛剛說好了,待會你要請客,彌補我們在這挨寒受凍,夠誠意的就別討價還價。」王小川說
「沒錯,就是這樣,便宜你一點,就讓你決定請什麼。」顏思洋附和
「誠意啊!誠意啊!股票賺那麼多,你自己看著辦吧!」林大千也跟著起鬨
王小川等人其實也只是開玩笑的說,事實上三人已經吃了點晚餐,而且也算準一向精打細算的王憶鑫一定不會那麼爽快答應,卻沒想到王憶鑫這次竟然想也不想的一口答應,說他也還沒吃晚餐,正好一起去吃點東西,這下子反到換王小川他們不好意思了起來。
四人聚齊後,坐進了一輛停在醫院門口等待客人的計程車,林大千坐前座,其它三人則擠在後座,王小川正要開口說出一群人的目的地,卻先聽到前面的運將開口說
「真巧,又是你們幾個,還記不記得我啊!」那運將的口氣意外
一群人往前一看,只見那個中年運將微微發福,鬍渣滿下巴,髮線已經有點後退,後面留長綁了一束馬尾,不就是王小川三人上次遇到那自稱是醫學系畢業的運將老王,上次缺席的林大千就不曉得這運將的來頭了。
「老伯,真巧啊!我們要去朝新醫院。」王小川說
「朝新醫院是嗎?沒問題,很近。」
老王運將客氣的說,一邊把車子開出了醫院前的車道,駛到馬路上後,往北邊的朝新醫院開去。
坐在後面的三人,想起上次這老王運將說的話,不由的相視一笑。
「老伯,最近生意怎麼樣?」顏思洋操著閩南語問道
「馬馬虎虎啦!最近天氣比較冷,大家不喜歡走路,客人是有多一點啦!你們呢?最近感冒挺多的,病人應該也很多吧?」老王運將反問
「我們麻醉科是沒什麼差別,不過ENT 應該就差很多了吧?是不是啊,王小川?」王憶鑫說
「沒錯,看病看到手軟,看到自己也差不多要感冒了。」王小川搖頭說到,忍不住擤了兩聲
「看病看到手軟,荷包想必也是滿滿,嘿!」老王運將笑著說。
「哪有什麼荷包,現在健保局的規定一改再改,看越多錢越少,就算有錢也是醫院的,主治醫師能拿多少,住院醫師又能拿到多少?我們都是幫醫院在做事罷了,不過是這樣的了,有口飯吃總比沒飯吃好,現在流行一句話『要嘛就沒得做,要嘛就做到死』,做到死的算是要偷笑囉,也沒什麼好抱怨,這就是健保,醫療便宜化,醫師工人化。」王小川不平的說
「健保真的有那麼差嗎?你們薪水應該還是挺不錯的吧!?一個月聽說最少也有六萬,多的甚至有十幾萬,剛出社會就有這總身價,該偷笑了。雖然我以前的那些同學對健保也是罵不停啦!」運將老王說
「老伯,話不能這麼說,我們玩的是人命耶,病人一走進你的醫院你的門診,你要就付起他生老病死的責任,你覺得人的健康生命只值幾百塊錢的看診費嗎?事實上,一有醫療糾紛,一條人命要價幾百萬,動則上千萬多的是,更別說有些病人只是產生了一點併發症,私下合解要個五、六十萬是常見的很,當醫師越來越多,健保這塊大餅有限,醫師的薪水一定是越來越少,所以我說醫師再這樣搞下去,還是老話一句,夕陽工業啦!」王憶鑫說
「老伯,別聽他亂說,他玩股票中毒了。」林大千說
運將老王一邊開著車,一邊聽著王憶鑫說,雖然不以為然,卻也無法出言反駁,車子裡安靜了起來。
走了一段路後,車子來到了一個十字路口,停在了紅綠燈前。
「對了,我記得你們是大學醫院和市立醫院的醫師呀!你們要到朝新醫院做什麼?兼差嗎?」運將老王問
在座的四人不約而同的搖著頭,林大千開口說到
「去看我們一個可憐的同學,在急診室操昏頭了,值夜班隔天出車禍,搞到腦出血,住進了加護病房,我們要去探病啦!」
「他是急診室醫師喔?!聽說急診室醫師也不好幹,病人越來越多,醫療糾紛糾也不少。」運將老王說
「何止不少,醫療糾紛最多就是急診了,媽的!想起兩個月前在急診值班,真是痛苦,人少還好,人多就頭大了,都快忙不過來了,有些家屬病人還在纏著你吱吱歪歪,講一些有的沒有的,少一點耐心非得跟他吵起來不可。」顏思洋說到,一臉往事不堪回首的樣子。
「小顏,千萬要忍住啊!要是真的跟病人家屬吵起來,你最好確定那病人沒事,不然包你吃不完兜著走。」林大千說到
「沒錯!現在幹醫師的,除了話要說的保守一點,脾氣也要練的好一點,姿態更是放低一點,真不知道是誰有事要來找誰幫忙?也不是說病人就要低聲下氣的啦!互相體諒禮貌點,大家心情也就會好一點。」王小川說道
「還是麻醉科好,問完身高體重就把病人麻倒,家屬也不能待在開刀房裡,耳根子清淨多了。」王憶鑫笑著說
「不過有些醫師態度的確是爛,專業也不行,病人也不看,還丈著自己是長輩,擔誤病人的病情,那種人怎麼不被告的身敗名裂,莫名奇妙。」王小川說
「你說誰?」顏思洋問
「不就是你們一般外科的那傢伙,我不想指名道姓,當intern時差點沒被他氣死,後來竟然還能在本院裡升主治,真是專業擺兩旁,馬屁擺中間,也可以走出自己的路。」王小川說
林大千發現顏思洋和王小川有點越說越遠,忍不住打了個暗示,要他們兩人不要在外人前自曝醫院黑暗的一面。
老王運發現眾人口氣有異,從照後鏡看了三人一眼,沒注意到這時綠燈亮起,停住不動的車子被後面等得不耐煩的車子鳴起啦叭,老王趕緊把車子開了出去。
「不過我自己也到急診室看過病,我實在覺得急診室裡亂七八糟的,態度也不怎麼樣,有時還搞不清楚自己發生了什麼事,醫師就說我可以出院了,這樣急診不出事才怪。」運將老王說。
顏思洋聽完運將的話,忍不住擊掌說到
「說的好,這一切都要歸功於健保的德政,給付規定改了又改,一般小型醫院覺得急診沒賺頭,做太多檢查又怕健保刪,不做檢查病人又喋喋不休,還得冒著病人出事的風險,索性把病人轉到大醫院去,尤其是那種又老問題又多的病人,大醫院的病人一多,忙都忙不過來,老伯!你覺得這樣醫師還有多少時間跟你解釋病情?!」
王憶鑫是麻醉科醫師,是屬於二線醫師,不會直接在急診面對病人,王小川是耳鼻喉科醫師,頂多也是看看照會,林大千則是天生好脾氣,即使曾經守過急診也不特別覺得苦,所以感受最深就屬硬脾氣的顏思洋,只聽得顏思洋繼續說到
「而且急診的掛號費實在是太低了,搞的大家有一點小病痛就要跑急診,有些人甚至只是為了快一點,就跑到急診來換藥拆線,你能說什麼,這種病人一多,真正須要花時間照顧的病人分配到的時間就少,醫療品質怎麼會好的起來的,照我看來,急診掛號費六百多塊實在太便宜了,三千塊我覺得還差不多,這樣病人才會評估是否真的有須要跑到急診。」
「三千塊?這個提議不錯喔!」林大千說
「坑人呀?!三千塊?!」運將老王叫了出來。
「是啊!三千塊買生命,大家都會嫌貴,真是好笑,大家只會說『醫師滿腦子想著賺錢,有沒有醫德呀?!』,一句話讓打死所有的醫師,我不是說健保制度不好,而是規定的不健全,改變了一般人看病的習慣,動不動就跑大醫院跑急診,還要求檢查東檢查西,一開口就是要住院,要做『徹底做個檢查』,心態是健保費已經繳了,檢查不做白不做。」
「醫師呢?做了怕健保刪,不做就得承受醫療不確定性的風險,到時後真不巧那千分之一、萬分之一的病人就讓你遇到了,病人想起他要求的檢查被你回絕,你就準備洗乾淨脖子準備被告吧!」
「只要出事的醫師越來越多,做事就會越小心謹慎,造成醫療成本節節高昇,健保只好把多出來的成本丟給醫院自行解決,醫院再把事情往下丟給醫師,責任都轉嫁到醫師身上,要應付越來越多的病人,要應付他們不斷要求檢查,要應付健保局的審核申覆,要面對自己荷包不斷縮水,還要擔心哪天冒出像SARS一樣的新興傳染病,不僅生命健康急急可危,一時不察還會身敗名裂,一句話,真是白痴才會當急診室醫師,幸好我再不用去急診了。」顏思洋心有所感,滔滔不絕的說。
顏思洋的一席話,讓小小的計程車裡的氣氛凝重了起來,不僅老王運將聽的一愣一愣的,王小川、王憶鑫和林大千也訝異的看著他,心裡想著顏思洋一定是在急診吃了不少悶氣,只聽顏思洋意猶未盡的補充說道:
「還有,掛號費太便宜,看病也不用再花大錢,一堆酗酒、老菸槍、檳榔當飯吃的人,還有一堆吸膠、嗑藥的年輕人,不都是在浪費醫療資源,照我說,這些人都要自費看病,憑什麼讓大家的錢浪費在這些不知自愛的人身上,健保有考慮到這層面嗎?」
「說的好呀!小顏,這樣的病人我們ENT 挺多的,而且花的錢也不少。」王小川說笑著說
坐在前座的林大千,聽到王小川也加入顏思洋的話題,無耐的搖了搖頭。
「老伯,他說了那麼多,這樣你還會覺得花三千塊到急診室看病會太貴嗎?」林大千問。
老王運將回過神來,一臉傻笑,回答道
「三千塊耶,我要載幾趟才賺的到?!」
「看吧!小顏,你講再多也是沒用的。」林大千無耐的說
「算了!一般人只在意自己的荷包,才懶得理你醫師冒什麼風險,責任多大哩!那些大官們也不會跟自己的選票過不去,來照顧不過三萬多人的醫師,健保制度下,醫師就該當是犧牲品囉,把皮繃緊一點吧!」王憶鑫苦笑著說
「皮該繃緊的是柴人清,我們整外還勉勉強強啦!」顏思洋說
車子這時已經到了朝新醫院,停好車後,眾人把車費給了運將老王並向他道謝,準備下車時,運將老王突然開口說:
「少年仔!跟你們那個急診室的醫師說,做不下去的時候,叫他來找我,我來教他開計程車的竅門啦!跟他說,叫我老王就可以了。」
王憶鑫、王小川和顏思洋都停下了動作,林大千則是好奇的看著這運將,想了好一會後,才開口說到
「老伯,我們那個同學比較適合去賣雞排,不適合開計程車,你想太多了。」
林大千一說完,打開車門下了車,後座的三人也跟著一溜煙的下車,剛好行人號誌轉為綠燈,四人趕緊過馬路,往朝新醫院大門走去。
- Feb 07 Wed 2007 23:55
51頭痛
中午十二點過後,今早值朝新醫院急診重症的李幕光,終於幫重症裡的七個病人都找到了去處,其中兩個去了加護病房,三個病人住一般病房,另為兩個較為穩定的病人,則暫時安排在急診的暫留區等待病床。
看著重症的病房空空如也,李慕光不由的心滿意足,心情輕鬆之際,和職班護士李欣蘭聊起天來。
另一個重症職班護士黃詩萍,較為年輕資淺,工作態度較為拘僅,並沒有加入他們的談話,跟學姊李欣蘭說了一聲後,到休息室吃午飯去了。
「詩萍來急診多久了?」李慕光隨口問
「不到兩個月吧!怎麼?對我們家的年輕妹妹有意思嗎?」李欣蘭開玩笑的說
「喂!別亂說,被聽到我就玩完了。」李慕光趕緊澄清
「嘻!怕被誰聽到?!李醫師,和千金小姐結婚是什麼感覺?」護士欣蘭笑著問道
「個中滋味是不足為外人道的,It's a long story 。」李慕光神祕的說
「怎麼說的好像很了不起似的,倒是說來聽聽。」李欣蘭說
李慕光「嘿嘿」的笑了幾聲,用手撥整著自己的頭髮。
「回想起來,二十歲時,年少輕狂,意氣用事,莽撞!」
李欣蘭呆了呆,思考著李慕光的意思,李慕光這時眼珠子轉了轉,輕輕的搖了搖頭,接著繼續說到
「二十五歲時,保家衛國,堅守四行倉庫,辛苦!」
「啊!?」李欣蘭一臉疑惑。
李慕光接著一付若有所思的樣子,吟沈了一會後,才露出笑容說道
「二十九歲時,豁然開朗,否極泰來,才知道一切都是值得的。」
「你在說什麼?」李欣蘭納悶的問
「我說什麼都不重要,都說了個中滋味,外人是無法了解的。十二點多了,我也要去吃飯了,家留給妳看囉!」李慕光笑著說。
李欣蘭沒想到李慕光長的斯斯文文,一介白面書生樣,說起話來卻拖拖拉拉,不乾不脆。
李慕光正打算往休息室走去時,重症區的大門打了開來,走進來的是今天負責檢傷分級的謢士,只聽到她說道
「職班醫師,待會一一九說待會送來一個車禍DOA 的case,說是開車撞進路邊,整個人飛出窗外,頸子有一道很大很深的傷口。」
李慕光聽到這個消息,要出門的腳步停了下來,嘆了一口氣
「什麼時候會到。」李慕光問
說時遲那時快,急診室外傳來一陣救護車接近的呼嘯聲。
「就是這一輛了吧!」辜惠惠表情嘲諷,說完後就趕緊離開回到檢傷站。
「唉!來的真是時候!」李慕光喃喃唸道
李欣蘭一聽到有到院已死亡的病人,早已經把急救要用的東西準備好,外科的值班住院醫師和護士楊若菁和也趕緊過來幫忙。
救護車停定位後,呼嘯聲也安靜了下來,不一會,急救室通往救護車停車場的門打了開來,兩個救護員推著一個車禍的年輕男性衝了進來。
運傷床推進急救室後,傷者從一一九的運傷床上被移到了急救室裡的病床,李慕光早戴好了手套,發現傷者的右側頸部有一道又深又大的傷口,血肉模糊,於是只好從另一側探查傷者的頸動脈是否有脈博。
外科的值班住院醫師就傷者的頭側就定位,準備進行氣管內插管。
李欣蘭和楊若菁手腳迅速的接上了心圖電器,並且記錄了一段沒有心率的心電圖,以証明傷者到院時已經死亡。
在李慕光的指示下,外科住院醫師開始進行插管,而李慕光自己則開始進行壓胸心臟按摩。
「李醫師,你看這邊。」李欣蘭指著傷著頸部的傷口說道。
李慕光把目光移了過去,只見自己每壓胸一下,就有少許血液從傷口處冒出,於是也暫停了動作,把傷口清乾淨一看,發現有一個呈粉白色的環狀切口,直徑約有一點三公分左右,剛剛的血液就是從這裡冒出的。
「carotid artery transection!他的血應該留光吧?!」李慕光說
聽李慕光這麼一說,外科住院醫師和護士楊若菁也探頭過來,好奇的打量著李慕光說的傷口。
「不用再C 了吧!先連絡太平間,然後等家屬來,死亡時間是十二點十一分。」李慕看著牆上的時鐘宣佈道
說完後,李慕光搖著頭走出了急救室,身為內科醫師出身的他,看到那麼血淋淋的畫面,不由的一陣反胃,連午餐的胃口也沒了。
在李慕光宣佈傷者的死亡時間後,兩個護士連打針的動作都免了,開始幫病人清理傷口,然後拔出剛剛才插好的氣管插管。
外科住院醫師又研究了那傷口一會後,對著李慕光問道
「學長,這傷口要不要縫起來?或者是先把那血管的開口縫起來?」
「我想不用了,沒有意義,他的血已經差不多流光了。」李慕光說
外科的住院醫師似乎有自己的看法,不過還是接受了李慕光的提議,這時檢傷護士辜惠惠又走了進來,把傷者的病歷交到李慕光手上。
「李醫師,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,剛剛一一九又打電話來,待會又有一個車禍的要送來,不過這個還好,vital sign stable ,但是到現場時人是昏迷的,額頭有一個大的laceration,其它全身多處被車窗畫傷而已,就這樣啦!恭喜你了。」辜惠惠嘻皮笑臉的說。
李慕光接過了死者的病歷,李慕光才知道原來他才三十多歲,真正是死於非命,他把該寫的記錄和該開的醫囑寫了上去後,準備要寫死者的臨時死亡證明時,救護車接近的聲音再度傳來。
「學弟,這本病歷其它的再麻煩你補一下,待會兒救護車要送來的,聽起來是單純的外科問題,就交給你處理囉!」
那外科的住院醫師接過已死者的病歷,應了一聲。
李慕光把臨時死亡證明完成,一回頭,兩個救護員已經把傷者推了進來。
見傷者已經清醒,端坐在運傷床上,一手扶著自己的右胸側,一手壓著額前的紗布,幾道血漬從紗布處,沿著鼻側一直延伸到下巴,李慕光發現傷者竟然是早上才來找過自己的柴人清。
李慕光請救護員把柴人清推到外傷處理室,外科的住院醫師、兩位值班護士還有和柴人清頗熟識的李欣蘭,也都跑進了外傷處理室,李慕光要柴人清自己慢慢移到醫院的病床。
「柴人清,你怎麼搞的?」李慕光問到
「你幹嘛那麼想不開?」李欣蘭也叫到
只見柴人清眼神呆滯、反應遲頓,愣愣的看著圍在自己身邊的一群人。
「李慕光?!你怎麼會在這?我也不知道我發生了什麼事,我醒來的時候,他們只說我開車出事了,車子毀了。」柴人清好不容易開口說到。
「你白痴啊!你早上才來找過我,你忘了嗎?」李慕光說
「有嗎?我早上來這幹嘛?我不是在永頁上班嗎?回來朝新幹嘛?」柴人清一付不明究已的樣子。
「慘了,撞傻了。」李欣蘭搖頭說
「你說要來找你們主任,你真的忘了嗎?」李慕光說
柴人清低下了頭,試著回想李慕光說的話,突然皺起了眉頭,接著一付想嘔吐的樣子,楊若菁趕緊將垃圾筒推到病床旁,以免柴人清吐了一地,幸好柴人清只是乾嘔了幾聲。
「我頭好痛,又好想睡,這邊也很痛,肋骨大蓋斷了。」柴人清無力的說,指著自己的右胸側。
「李醫師,先做檢查好了,要聊之後再聊。」李欣蘭說
李慕光怔怔的看著慘不忍睹的柴人清,忍不住嘆了一口氣。
「嘆什麼氣,我的命就在你手上,還不快點。」柴人清苦笑的說
「我是內科醫師耶!不是CPR的都算是義務幫忙哩!你要做brain CT嗎?」李慕光問道,順便跟外科的住院醫師表示柴人清是他同學。
「conscious loss、memory loss,我頭又痛的要命,想不做都不行。」柴人清緩慢的說
李慕光點點頭,交待護士若菁先幫柴人清打上點滴,然後離開外傷處理室去安排柴人清要做的檢查。
另一位外科值班護士曉楓幫柴人清清洗臉上的血漬,外科的住院醫師則翻開柴人清額上的紗布,檢視著他的撕裂傷。
柴人清很快的被送去做了腦部的電腦斷層和胸部的影像檢查,回到外傷處理室後,不時有乾嘔的動作,外科住院醫師利用時間處理柴人清額頭的撕裂傷,並且將約五公分的傷口縫合起來。
寶哥張元心也在李欣蘭的通知下,從內科來診處跑來探視柴人清,也是看得目瞪口呆,不敢置信。
柴人清的電腦斷層和其它的影像檢查,很快的傳到了視片系統螢幕上,李慕光和張元心評估後,發現柴人清腦部有挫傷性出血,並且右側第六根肋骨骨折,於是例行性的照會了神經外科醫師。
柴人清得知了檢查的結果後,不禁也呆住了,暗裡祈禱不要被抓去敲開頭顱。
沒多久的時間,神經外科醫師的照會醫師來到了外傷處理室,評估完柴人清的情況後,表示可以保守治療,使用降腦壓和防癲癎的藥物,並且安排加護病房住院觀察。
神經外科醫師和柴人清討論過後,柴人清不禁慶興著逃過一刦,總算是不幸中的大幸。
柴人清從張元心那得知原來顧言住了院,而自己是回來和主任商量值班的事誼,只是不知道結果如何?自己又怎麼會在路上發生車禍?
顧言又為什麼會住院?現在自己也住進了加護病房,想去永頁照顧她也做不到了,只可惜自己的手機不見了,不然真想現在就打電話去找她,雖然加護病房裡禁止使用手機。
想著想著,柴人清又頭痛作嘔了起來。
- Feb 07 Wed 2007 23:54
50結束
柴人清開著車,行駛在往永頁醫院路上,心情七上八下。
剛剛在朝新醫院,終於問明了韓廣羽的事情,以及他和閻菱玲的關係,但也因此而耽誤了回永頁醫院的時間。
正如柴人清所猜測的,閻菱玲和韓廣羽在回國前,果然是一對情人,兩人關係親密,閻菱玲懷孕就是韓廣羽的傑作。
交往一陣子後,也就是在回國前的那段時間,閻菱玲在偶然的機會下,發現韓廣羽拿著一張照片發呆,追問之下才知道是韓廣羽學生時的女朋友,韓廣羽說整理東西時不經意翻到的,沒有特別的意思,閻菱玲也不疑有它。
兩人因為心藥的事,被閻牧均請回國,韓廣羽隔天就說要去找老朋友,說沒時間陪閻菱玲,後來閻菱玲才知道,韓廣羽指的老朋友,就是顧言。
閻菱玲發現韓廣羽回國後,常常顯的心不在焉,除了工作之外,下班後就常找不到人,只說幾年沒回國了,總要跟以前的朋友吃個飯、敘敘舊之類的。
兩個多禮拜之後,閻菱玲始終覺得不太對勁,忍不住顧了通信社的人調查韓廣羽,才發現韓廣羽除了和朋友聚餐外,還常去找顧言,並且有牽手擁肩的動作,狀似親密。
閻菱玲當然找了韓廣羽理論一番,韓廣羽也坦白的承認了,他解釋說到,和閻菱玲繼續交往下去之前,必須先離清自己對顧言的感覺,究竟只是懷念以往的那一段感情,還是真的對她舊情復燃。
韓廣羽強調他還是喜歡閻菱玲為多,但是如果沒弄清楚對顧言的感覺,勉強和閻菱玲繼續在一起,只會讓兩人的關係潛伏著不安的因素。
閻菱玲面對韓廣羽的坦白,還說的振振有詞,反而無法再追咎下去。
冷靜過後,即使閻菱玲覺得十分難過,她卻也不再怪責韓廣羽,一方面是她相信韓廣羽只是一時念舊,最後總會回到自己身邊,一方面她覺得這種事只能順其然,不屬於自己的,強求無益。
不幸的是,幾天前發現自己的月經遲了幾天,一驗之下,才知道懷孕了,為了確定,今天特地來醫院抽血檢查,事實證明。
柴人清聽得啞口無言,他已經把韓廣羽想的夠混帳了,沒想到實際上的他更混帳,只可惜混帳都很會說話,擺明背叛了閻菱玲,還是能讓她死心踏地的等著他。
那顧言呢?!是否也已經受到他花言巧語的迷惑了?
和閻菱玲的談話到了一個段落後,柴人清發現時間耽擱了許久,趕緊和閻菱玲道別,去買了顏知青交待的東西後,急忙的往永頁醫院開去。
柴人清一向不喜歡遲到,為了趕時間,又想快點把從閻菱玲那得知的事,告訴顧言,車速不自覺得開快了點。
出了市區後,路上的車少了,紅綠燈也少了,兩邊是一家接著一家的二手車商行,柴人清在車上不停的打呵欠,看了看時間,發現已經過了中午十二點,這時手機響了起來,一看來電顯示是顏知青打來的,柴人清趕緊接通。
「喂!我可能會晚點到,餓一會有益身心健康,別急。」柴人清一手接起手機說道,另一手控著方向盤。
「餓的不是你,你當然說風涼話囉,不過我不是要跟你討飯來的,我是打電話來告訴你那管血的檢驗結果。」顏知青在電話那頭說。
「真的嗎?結果已經出來了嗎?」柴人清意外的說
「當然,我豈是那麼慢手慢腳的人,想知道答案嗎?」顏知青故意吊著柴人清的胃口。
「別玩了,沒時間了,快說。」柴人清說道
「誰跟你沒時間,我時間多的是,我告訴你,檢查的結果是陽性的,那管血裡真的可以跑出Cardovirus的序列。」顏知青說
「真的?!這........」柴人清雖然已經有心裡準備,但是實際聽到答案還是感到震驚。
「你現在在哪?!在路上開車嗎?」顏知青問
「嗯!再十幾分鐘就可以到醫院了,妳稍安勿躁。」柴人清心不在焉的說,腦裡還在思考顧言血液檢查呈陽性的事情。
「開車還敢接手機,你不怕被抓嗎?小心點。」顏知青提醒的說道
柴人清正想騙她說自己是用免持聽筒,才發現自己竟然急的連安全帶都忘了繫上,想要去拉安全帶時,突然看到前方閃黃燈處的小叉路,衝出了一輛機車。
由於柴人清的車速過快,又正好分心在接手機和拉安全帶,來不及踩煞車,下意識的將方向盤往左急拉,車子滑到了反向車道,被一輛車速不算太快的小貨車攔腰撞上,車子滑進路邊,卡在兩輛待賣的二手車之間。
柴人清的人撞破了車窗,頭破血流,人半躺在方向盤上,不醒人事。
- Feb 07 Wed 2007 23:54
49知道
王山齊是即將要邁入教授級的醫師,加上為人幽默風趣,所以門診病人絡繹不絕,柴人清趁著裡面的病人出來,新病人要進入之際,才不好意思插隊的跑了進去,坐在看診桌前的王山齊,訝異又驚喜的看著他。
柴人清說完顧言的情況後,把自己來代班的想法提了出來,王山齊考慮了一會,才直搖頭的否決了這個提議。
王山齊認為由該日的主治醫師來看診就行了,反正不過是五、六班而已,平常養尊處優的他們,偶爾累一下也沒什麼大不了,免得柴人清到時衝班或連值,反而麻煩複雜。
說定了之後,王山齊順便關心了一下柴人清在永頁工作的情況,柴人清簡單的說完後,怕耽誤王山齊看診的時候,準備起身離開。
臨走之際,王山齊忽然又叫住了柴人清,本來想跟柴人清說些什麼,吟沈了一陣子後,終於還是放棄了,只說等確定以後了再說。
柴人清直覺王山齊要說的,應該是顧言之前提到自己可以回朝新的事,不過他也不急著追問,等事到臨頭再說吧!告別了王山齊,柴人清走出了診間,不好意思的請下一個病人進去。
經過婦產科的診區時,柴人清想起剛才在這邊看到閻菱玲,忍不住停住了腳步,朝裡面的候診區看了進去,試著尋找閻菱玲的影子,卻一時沒看到人在那位子上,突然有人在背後拍著他的肩膀。
「柴人清,詭詭祟祟的在打我們婦產科什麼主意?」說話的是一個女的聲音。
一回頭,只見一個很久不見的面孔,笑瞇瞇的看著自己,她穿著住院醫師的短白袍,白袍裡是一件純黑色扣領毛衫,以及一件乳白色花樣的纙紗擺折裙,長髮過肩,髮尾微翹。
柴人清發現她一陣子不見,又給人另一種感覺,再不復見學生時拘泥於感情的少女情懷,漸漸表現出專業人士的風采和自信,唯一不變的是每次和朋友見面時的燦爛笑容。
「好久不見了,語昕。」柴人清微笑著說
「你色瞇瞇的看著我們的病人,不怕被控告視覺侵害嗎?」林語昕說
「嘿!果真要有這條罪名的話,等著被妳告的人可多了。」柴人清開玩的說
聽到柴人清繞了個彎稱讚自己,林語昕既是高興,卻又不得不裝作不好意思。
「你怎麼看起一付快要睡著的樣子,昨晚值夜班嗎?對了,不是聽說你離職了?.」林語昕說
「是啊!我現在在永頁,有事來這找我以前的老闆商量,妳這個時間來門診,會不會尷尬了點?!」柴人清看著自己的手錶說
柴人清的錶上顯示十點三十五分,門診是早上九點開始,無論林語昕是來跟診或代診,似乎都晚了點。
「別說了,主任說病人太多看不完,要我來幫他接初診、做PAP smear、PE、echo一些有的沒有的,臨時才從產房被找來。」林語昕搖著頭說,口氣無耐。
「原來如此,那妳快去吧!我待會還得回永頁一趟,再會了。」柴人清說
林語昕和柴人清道別時,突然發現了什麼事一樣,大有深意的對著柴人清笑著說
「別說我作同學的沒照顧你,臨走前給你看個美女吧!回頭看看剛從我們主任門診出來的那個,如果她都還不能達到你的標準,下次就別來我們婦產科來當採花賊了。」
柴人清尷尬的笑了兩聲,林語昕還真當自己是來看美女的,不過他還是好奇回了頭,只見剛剛不見人影的閻菱玲,正朝著自己和林語昕所在的診區門口走來。
閻菱玲也看到柴人清,從她不自然的表情,柴人清知道她也認出了自己,本來還打算如果她不認得自己的話,就當作沒看到趕快離開。
「柴醫師,你怎麼會在這,你不是永頁的醫師嗎?」閻菱玲輕聲的說,一改那天在日昇開會時的尖銳語氣。
「說來話長,妳........」柴人清原來問閻菱玲是否來看診的,又覺得探人隱私,及時住了口。
站在一旁的林語昕,沒想到柴人清竟然認識她,才知道原來柴人清剛剛東張西望的,應該就是在找她了,跟柴人清說了聲再見後,知趣的先行離開。
柴人清和閻菱玲兩人站在診區的門口,病人從兩人身旁穿進穿出,兩人先退到了走道的一旁。
柴人清想起第一次在洗手間碰到的她,之後在日昇會議室裡的她,和現在在醫院的她,閻菱玲都呈現不同的感覺。
「你上次的報告簡短扼要,又相當清楚,圖表又讓人一目了然,想必花了很多時間。」閻菱玲微笑著說
「謝謝,我只是參考蘇醫師之前的模式,做了一點修改而已,整個架構其實是蘇醫師先弄出來的。」柴人清客氣的說。
閻菱玲用了一個原來如此的表情,對柴人清不邀功自居的態度,有點意外。
「有件事我很好奇,廣羽問你問題時,為什麼你能把那些小數點記得那麼清楚,一個接著一個,我都還來不及聽清楚哩!我覺得很不可思議。」閻菱玲說
聽到韓廣羽的名子,柴人清混身不自在了起來,又好奇這大闆的女兒跟他是什麼關係,難道不是自己猜想的那樣?!
「其實我是瞎掰的,反正我相信在場的人,沒人知道我在講什麼,包括我們汪軍院長在內,嘿!」
一提到汪軍,閻菱玲輕鬆的臉色肅斂了起來
「柴醫師有沒有空,我有些事想跟你聊聊。」閻菱玲說
柴人清納悶之餘,其實心裡也想跟她打聽韓廣羽的事,於是提議兩人到醫院大廳的咖啡座去,想順便喝點咖啡因提振一下精神。
醫院大廳的咖啡座,在進入大門後的左手邊,是一家連鎖咖啡店,咖啡的品質尚可,重要的是它的連鎖店內都佈置的攸雅得當,提供了消費者會談休憩的地點,也有不少學生會到店裡念書。
在醫院裡的分店,氣氛雖然比不上其它街邊的店,但是桌椅風格典雅,周圍又多加了一些人工佈景,淡淡的咖啡香四下飄散,在醫院裡也算多了幾分不同的味道。
兩人點各自點了杯咖啡,選了張靠窗的桌子坐了下來,柴人清忍不住將頸子左右擺動了一下,鬆弛兩邊繃緊的肌肉,伸了一個懶腰,又打了一個小呵欠。
「你怎麼一付要睡著的樣子?昨晚值班?」閻菱玲笑著說
「醫師就是這樣子了,妳是不是想問我什麼?」柴人清說
閻菱玲撥了撥耳邊的髮絲,端起了桌上的義式濃縮咖啡輕嚐了一口,眼睛則不停的打量的柴人清,就像柴人清臉上有什麼有趣的圖樣般。
柴人清見她一言不發,只是靜靜的看的自己,也只好和她對望著,發現一付眼鏡,竟然可以讓閻菱玲有著截然不同的感覺,現在的她,眼神和顧言有點相似,有點憂鬱隱藏的深處,卻沒有顧言給人冰冷的感覺,相對的是另一種剛強的個性。
對看久了,柴人清漸漸的覺得有點不自在,端起自己的熱拿鐵,大大的喝了一口。
「你知道汪軍在搞什麼鬼嗎?」閻菱玲開門見山的問到,把咖啡放回了桌上。
柴人清不禁想起今天早上聽到蘇至聖的一翻話,不過閻菱玲指的應該是汪軍和丁曜夫的如意算盤,心裡盤算著該怎麼回答比較好。
這種上層間的利意糾葛,柴人清覺得跟自己一點關係也沒有,可是要說自己一點也不知情,就怕被閻菱玲視破就糗了。
「略知一二吧!這種事我也管不著。」柴人清說。
「你怎麼會知道的,是汪軍自己跟你說的嗎?」閻菱玲又問
「應該........不是。」柴人清搖著頭說到
「那是丁可靜說的囉?!」閻菱玲說
這話讓柴人清睜大眼,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閻菱玲才剛回國不久,怎知道自己和丁可靜的事情。
「妳怎麼會這麼以為?」柴人清試探的問
「連自己對手的事情都不知道,又怎麼跟人家競爭?」閻菱玲說,深藏不露的笑著。
柴人清心裡納悶著閻菱玲還知道多少事,上次她一語點破汪軍背地裡搞的小動作,現在又知道丁可靜和自己認識的事,似乎什麼都暪不住閻菱玲。
「誰告訴我的都無所謂,因為我的工作只是做好這次的臨床試驗,無關醫療的事,我都沒什麼興趣。」柴人清無力的說
閻菱玲眨了眨眼睛,手來回輕觸著咖啡杯的杯緣,似乎在算計著什麼。
「那我就不浪費時間,我只想問兩個問題,第一,你知不知道丁可靜手上現在有多少日昇的股權,第二問題是,你知不知汪軍這麼做有什麼好處,他有沒有故意拖延Myosar的試驗進度?」閻菱玲說。
雖然閻菱玲臉上保持著微笑,但是口氣銳利,態度強硬,整個人的姿態就如同那天在日昇散會前暗責汪軍一樣,竟似乎有逼問柴人清的意味。
柴人清一股悶氣從中而來,皺起了眉頭,都說了自己管不著了,還把我當犯人審問,心裡又想著,顧言都快被你的韓廣羽搶走了,韓廣羽把我當眼中釘,妳這和他走那麼近的美人,是否也想有樣學樣,我還坐在這理妳幹嘛?!
「閻小姐那麼神通廣大,這些小事自然難不倒妳,對不起,我還有事,我要先走了。」柴人清冷冷的說
端起了桌上的咖啡,柴人清不理咖啡還頗為燙口,咕嚕咕嚕的連喝了幾口,即使還沒喝完,也起身準備閃人。
「柴醫師!」閻菱玲喊住了他
柴人清站直了身子,不打算開口說話,只是看著閻菱玲還有什麼話要說,起先閻菱玲也不退讓的和柴人清對望著,過了一會,才輕聲的說道:
「是我不對,心急了點,你先別急著離開。」
柴人清猶豫了一會,想著該如何是好,再聊下去,閻菱玲只會又回到剛剛的話題,自己又不太想回答。
閻菱玲看他還沒打算坐下來,又跟柴人清說了聲道歉,柴人清決定先藉口到洗手間去一趟,看看回來時閻菱玲會不會暫緩這個話題。
在要去洗手間的路上,柴人清又碰到了自己的同學林語昕,上完洗手間要回門診去,只見林語昕笑著說
「嘿!我們又碰面了,你還沒走呀!剛剛那個女生是你朋友嗎?」林語昕問
「只能說認識吧!只碰過一次面,不是很熟。」柴人清說
「挺漂亮的,結婚了嗎?」林語昕說,
「還沒吧!有一個還滿像樣的男生,好像是他男朋友,好像是吧....。」柴人清猶豫的說,指的當是韓廣羽。
「真的嗎?那看來他們快結婚了,我剛剛看號到她的病歷,姓閻是嗎?她是來驗孕的,結果是positive,不過echo還沒看到sac,應該是三、四個禮拜左右。」林語昕說道。
「是真的嗎?」柴人清意外的張大的嘴
「抽血的結果,應該是真的吧!」林語昕說
柴人清呆在走道上,該不會韓廣羽做的好事吧!若是如此,怎麼韓廣羽又一付對顧言念念不望的樣子。
林語昕看柴人清愣住了,不曉得他在想些什麼,告別後,往婦產科門診走了回去。
上完了廁所,柴人清從洗手間走回咖啡座,腦裡一直想著閻菱玲和韓廣羽,難道他們真的沒有關係,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?!閻菱玲其實另有情人還是未婚夫?
遠遠的看著的閻菱玲背影,只見她望著窗外,一手撐著下巴,一手攪動著桌上的咖啡,透亮的窗影讓看來更是寂寥。
坐回了自己的坐位後,柴人清決定以攻代守,先開口提問,也免得閻菱玲又回到剛才的話題。
「妳和韓廣羽是什麼關係?他和一個姓顧的醫師又是什麼關係?」柴人清直接了當的問,
閻菱玲停下了攪動咖啡的動作,目光從窗外移到柴人清身上,面無表情,眼神飄乎不定。
「原來你知道了?」閻菱玲淡淡的說。
- Feb 07 Wed 2007 23:53
48門診
走進加護病房,套上了隔離衣,柴人清走進了顧言的病房,只見顧言昨晚螫騰了一夜,現在依然在睡夢中。
柴人清把帶來的鮮奶三明治早餐,放在顧言床邊的桌上,看著監示器跳動的數字,顯示顧言的情況確實改善了許多,她現在只戴著氧氣鼻管,血氧飽和度好的不得了,心藥真是一帖神奇的療方,用起死回生、藥到病除來形容,一點也不過份。
心病還要心藥醫,這句話說的真是貼切。
許晴若在異國有知,會不會為心藥的出世感到高興?還是會因為病不逢時而憾到遺憾?
只是心藥的背後,潛伏著一些不安定的因素,在不經意的情況下,柴人清總是知道了一些不為人知的事,從研發、試驗到上市,心藥牽扯了一堆非關醫學的人性鬥爭。
好藥是否能有一個好的結果,柴人清不禁擔心了起來。
自己和顧言的感情呢,是不是也充滿了未知數
「嘿!你在想什麼?」顧言的聲音響起
柴人清回過神來,發現顧言張開了眼,一臉倦容,比整夜未睡的自己好不了多少。
「在想Myosar這藥真是神奇,才用上一劑,短短一個晚上的時間,妳的情況改善的真是驚人。」柴人清說
「是呀!我覺得自己呼吸順暢了很多,這藥真了不起。」顧言露出了笑容
「以後我們急診醫師可就慘了,myocarditis 一個都miss不得,因為它從無藥可醫變成藥到病除了。」柴人清苦笑著說。
顧言也點頭同意,蒼白的臉色若有所思,不過她心裡在乎不是這回事,而是該怎麼面對柴人清和韓廣羽的問題。
柴人清這時也沒話說了,他真想假裝昨晚什麼都沒看到,什麼都不知道,看著顧言心虛的樣子,就知道韓廣羽多少打動了她的心。
「對了,妳在朝新還有幾個班?」柴人清打破沈默的說到
「五、六班吧!我得看看班表才知道。」顧言輕聲的說
「我待會會去朝新跟他們說一聲,看來這五、六班要請他們論流上班了。」柴人清說
「可能沒那麼簡單,你走掉之後,就已經少了一個人,這個月內科只派了兩個CR來支援,我們一個人要上二十班,我的班又在多在上半個月,所以下半個月他們的班都滿多的,不見得真的能有人力來填班。」顧言搖著頭說。
「那就要VS自己下來看病囉!總不會沒了CR他們還能躲在後面吧!再不然,大不了我去cover 妳的班,我跟主任講一聲,應該沒問題,反正只是權宜之計。」柴人清笑著說
「這邊的班也不輕鬆吧!還要去上那邊更累的班,你受的了嗎?」顧言說
「上個班而已,怎麼都比現在好受。」柴人清喃喃的說
顧言當然知道柴人清的意思,多上幾個班消耗的不過是體力,自己昨晚騙他,又和韓廣羽在一起,已經累了他的心。
「我........」顧言試著想說什麼
「我先回家梳洗一下,然後再去朝新走一趟,對了,妳的早餐,我幫妳帶來了。」柴人清說,把桌上的早餐提了起來。
「嗯,謝謝。」顧言說
「妳中午想吃什麼?我買來給妳。」柴人清問
顧言想起昨晚柴人清也是問自己想吃什麼,自己卻跑去會舊情人,心裡只有不斷的嘆息。
「不用了,我沒什麼胃口,吃點早餐就夠了,你趕快回去休息吧!」顧言輕聲的說
看著顧言淡暗的神情,盡顯身心的煎熬,柴人清也於心不忍,勉強振作精神,用著開心的語氣說道:
「嘿!不說,那就是我買什麼,妳吃什麼囉,妳好好休息,我會帶讓妳胃口大開東西來,中午見。」
柴人清的口氣越是裝得開朗,聽在顧言的心裡就越是難過,只能沈默無言。
柴人清暗嘆了一口氣,轉身離開了加護病房。
在開車離開醫院前,柴人清到先用冷水沖洗自己的臉,好讓自己清醒一點,怎麼顧言的老情人正好是和自己看不對眼的韓廣羽,真是命運弄人。
車子駛出了永頁醫院的地下室停車場,柴人清怕自己精神不繼,心不在焉,刻意把車速減慢,左手撐著自己的下巴,右手握著方向盤。
現在已經過了車流量的高峰,路上行車明顯減少,約莫花了半個小時的時間,柴人清回到了自己的家。
沖過了澡,一身的疲倦稍稍鬆懈,柴人清成大字型倒在自己的床上,忍不住合上了眼,休憩片刻後,在即將睡著時,勉強打起精神,穿好衣服,準備往朝新醫院出發。
走進朝新醫院的急診室,柴人清隱隱覺得有點頭痛,不知道是夜班疲倦的關係,還是頭痛顧言的事,又怕值班的是田以恆,遇上了就難免尷尬。
柴人清不免又想到,怎麼看自己不順眼的人還真不少,又是韓廣羽、又是田以恆,是不是自己做人真那麼失敗?更巧的是,都是為了顧言。
一走進來診區,柴人清就看到了寶哥張元心,不由的大大鬆了一口氣。
幾個護士看到了柴人清,還以為看錯了人,柴人清和她們一一打了聲招呼,張元心這時也看到了他,意外之餘,也是笑容滿面。
「柴醫師,怎麼有空回來走走?要不要幫我看幾個病人?」
張元心笑著說,對著護士苗秀交待手上病人要做什麼之後,朝柴人清走了過去。
「嘿!別高興的太早,我是來告訴你們一個不好的消息。」柴人清苦笑的說。
「什麼不好的消息?」張元心問。
柴人清嘆了一口,把顧言現在在永頁醫院住院,還有往後值班的問題說了出來,不過保留了她住進了加護病房,還用上了心藥這回事,當然也略過了韓廣羽的事。
「住院?她不是感冒了一陣子,有那麼嚴重嗎?最近我們也好幾個小姐感冒了哩!」張元心說
好幾個人感冒?!聽得柴人清只覺得一陣頭皮發麻。
「真的假的?多少人?」柴人清問
「你緊張什麼?天氣變冷了,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?我知道的就有三、四個吧!」張元心說
柴人清不禁搔了搔自己的頭髮,不知道該不該說些什麼,又怕是自己多心,終於還是決定先把話放在心底,
「對了,你們排的出人來cover 掉顧言的班嗎?」柴人清說
「這個........我也不知道,不過我們這個月的班挺滿的,一個人有二十班,得看一下班表才知道,CR要上二十班!?你能想像嗎?有時候我反倒羨慕你能提早離開這個鬼地方,實在太累了。」張元心說
「呵!那我該說自己是幸運還是不幸運哩?!我是想說,如果你們排不人來的話,我想去跟主任說一聲,讓我回來支援幾班,不知道行不行?」柴人清說
「真的嗎?你抽的出時間來嗎?」張元心好奇的問
「應該可以吧!永頁那邊我有十五班,這邊多上個三、四班應該也沒問題,今天主任是不是有門診,我去門診找他商量一下。」柴人清說。
又閒聊了幾句,張元心說老同學李慕光這個月到急診支援,李慕光就是王山齊的女婿,今天正好上重症區,柴人清打算去跟他打聲招呼,再去門診找王山齊,張元心則回頭去處理不斷湧進的病人。
臨走之前,柴人清交帶張元心上班一定要記得戴口罩,最好不要拿下來,張元心納悶的點點頭,表示知道了。
柴人清走進急診室,李慕光正坐在電腦前點選著檢查單,看到走進來的是柴人清,意外的表情就和張元心如出一轍。
「柴人清,怎麼是你?」李慕光訝異的說。
「不就是我嗎?來看看你還撐得住嗎?咦!怎麼這個時間,重症區還那麼滿?」柴人清說。
重症區裡共有八個病床,現在有七個病人,除了一個是四、五十歲的中年男性外,其餘六個都是老人家,通常白天這個時候,晚上的病人已經住院去,新的病人則很少嚴重到要進入重症區來。
「別說了,真是莫名奇妙,最近heart failure 超多的,你看到的七個中,有五個heart failure,heart failure就算了,不是有lung edema就是BP不高,剩下一個ICH,還有一個EV bleeding,不知道在搞什麼鬼,天氣一變冷,老人家的心臟就受不了了。」李慕光無耐的說
柴人清頭皮又是一陣麻痛,究竟是自己多疑了,還是真有什麼不對勁的事。
「他們的EKG 和cardial enzyme有什麼變化嗎?」柴人清問
「剛剛看了一下,好像都還好。」李慕光說,搔著嘴唇,回想著那些老人家的檢查結果。
「好吧!好好幹吧!新郎官,我要去找你岳父了。」柴人清說
「你還敢提這件事,你那天怎麼沒來?說!是不是跟你的顧美人約會去,我已經聽說了,你這重色輕友的傢伙。」李慕光笑罵著說到
在這個時間點上,李慕光提起顧言的事情,讓柴人清只覺得意興闌珊。
「我那幾天才剛在永頁上任,週末那種班都是我得扛下來,禮金有到就好了,別要求太多了。」柴人清說,將自己半開合的眼睛勉強睜開來。
「你要去找你們主任幹嘛?」李慕光又問,他並不習慣稱王山齊為岳父。
「有機會再說吧!我現在累的連解釋都沒力氣了,昨天值夜班哩!還碰到一件比值班還累人的事!」柴人清搖著頭說,指的當然是顧言和韓廣羽的事。
「什麼事來著?」李慕光好奇的問
「不說了,現在還不明朗,先這樣了,你好好的幹吧!別丟我的臉,還有你岳父的臉!」柴人清勉強笑著說。
無力的說完後,柴人清揮了揮手,然後跟認識的護士打了聲招呼後,也提醒了李慕光戴口罩的事,然後走出重症區,往門診走去,準備找王山齊商量幫顧言代班的這件事情。
在朝新醫院混了三年有餘,柴人清對醫院裡的大街小巷是再熟悉不過了,即使徹夜未眠,精神恍忽,閉上眼睛憑著反射動作,也能以最短的路徑,從位在A 棟的急診區,走到另一棟一樓的門診區。
到了門診區後,身為急診科的柴人清就對這邊的規畫比較陌生了,尤其是一年前多又重新規畫裝簧過後,柴人清就沒來過這,不得不看著指示牌,找著王山齊的門診所在。
王山齊本身除了急診專科外,本身也是心臟內科醫師,一個禮拜有兩次門診時間,精神不繼的柴人清,看著一堆指示牌只覺得心煩,不由的覺得自己真的是老了,體力退化了許多。
柴人清東張西望之際,還沒走到內科的門診所在,倒是在經過婦產科的診區時,意外的看到了一個認識的人。
只見她獨自一人坐在婦產科的候診區,表情落默若有所思,這回她並沒戴眼鏡,少了足智多謀的女強人模樣,多了溫柔嫵媚的女人味,還帶有一點淡淡的優傷,讓柴人清想起第一次在洗手間前碰見她的樣子,一雙微紅的眼睛和一點點殘存的淚痕。
她是日昇老闆的女兒閻菱玲。
- Feb 07 Wed 2007 23:53
47隔牆
隔天早上八點半,柴人清跟接班的醫師交班過後,拿著特別請護士多抽的顧言血液檢體,往汪軍的實驗室走去。
汪軍的實驗室在永頁醫院的七樓,就在院長室的樓上,在汪軍的特意安排之下,內外科的心臟血管相關實驗室都在同一樓層,連醫院的門診也都排在同一區裡,好營造永頁心臟科連貫一氣的獨特醫院形像。
柴人清曾經來過幾次,都是為了報告心藥試驗的統計資料,這裡走道狹窄而陰暗,走道末端是此層樓的動物實驗區,汪軍在進行的心病毒和心藥的實驗前,特地重新進行隔離負壓安全措施的更新,所以即使站在外面也聞不到那小白鼠特有的騷味。
柴人清經過蘇至聖的辦公室時,想起昨晚請他來做心臟超音波的事,雖然這是值班醫師份內的事,但還是想跟他道謝一聲。
辦公室的門是關著的,柴人清站在門前,正打算要敲門時,突然聽到門後有書本摔在桌面上聲音,讓柴人清嚇了一跳,手停在了半空,門內傳來蘇至聖氣憤的聲音
「他媽的,這個死老賊,腦袋瓜都是出我們的,名聲好處都是他在享受!」蘇至聖大聲的嚷嚷道
聽到這句話,柴人清在門外轉了轉眼珠子,難道蘇至聖說的老賊是汪軍?
「小聲點,被聽見就不好了。」門內響起另一個聲音,口氣溫和收斂,應該是石處玄。
「哼!怕什麼,他今天早上去藥物食品檢驗局開關於Myosar的會,就算真的讓他聽到了,他也不敢對我們怎麼樣,大不了把事情扯出來,對大家都沒好處。」蘇至聖繼續說道
「這也是不得已的事,他是這行的龍頭,萬事由他來出面,事情才會進行的順利。」石處玄說
「就是這點讓我超不爽,哼!Cardioviru是我分離出來的,Myosar也是我不眠不休弄出來的,要不是我念藥理系時,和那些教授處的還不錯,他們怎麼會讓我到他們實驗室討教研究,Myosar的基本藥物結構又怎麼能生的出來,憑日昇研發部門那幾個只會做學名藥的阿貓阿狗還早個一百年哩!結果呢?!他丈著幫我申請研究經費,硬是要我掛他的名子發表paper ,現在每個人都相信是他搞出的名堂,而我只是一個跟在他身邊沾光的小角色,真是他媽的,他連藥物的結構式都看不懂!」蘇至聖越說越是激動。
柴人清偷偷站在門外,聽得目瞪口呆,原來蘇至聖先念過藥理學系後才念醫學系的,更沒想到那毒病和藥都是貌不驚人的蘇至聖的心血,真是人不可貌相。
不過這也才合情合理,一個像汪軍那樣一輩子都投身於外科的醫師,在年屆退休前,突然在內科治療有畫世紀的突破,本來就令人納悶。
「嘿!你都還沒見到他在開刀房內頤指氣使的樣子,那才真的叫你恨的牙癢癢的,連開刀房的小姐、醫助,都真以為是我是依著他著指導在開刀,哈!他五年前拿針線的樣子,就比Parkinson 的病人好不到哪去,我還不是得忍氣吞聲,開他刀比開我自己的刀還多。」石處玄淡淡笑了一聲。
「真是的,我們要在他的下面做到什麼時候?」蘇至聖喃喃的說
「別急,我猜,他這次享受完Myosar成功的果實後,應該就了無遺憾了,光是到處收邀演講就夠他忙的了。」石處玄說
「該到處去演講的是我才對,哼!」蘇至聖又不滿了起來
「你別再氣了,現在說什麼也沒用了,我們還年輕,有的是機會。」石處玄說
辦公室裡這時安靜了下來,柴人清聽得驚訝連連,沒想到石處玄和蘇至聖都對汪軍有所不滿。
大多數的人對老闆多少都有些抱怨,但是在自己未成氣候前,也從老闆獲得了不少的幫助,所以通常都只是一些私底下的牢騷,但若是像心藥這種跨世紀的成就,榮耀只能由汪軍來享受,蘇至聖心生的不滿當然也是可想而知的。
柴人清不由的又想到,要是哪天他們兩人忍不住和汪軍翻臉,自己是團隊裡最小的一個,到時自己該如何自處?
柴人清聽著兩人的對話,佩服石處玄不但很會做人,也很會說話,不會一味的跟著蘇至聖起哄,卻也適時的讓蘇至聖有同理心的感覺。
「對了,小玄,那件事怎麼辦?」門內又響起蘇至聖的聲音
「你說柴人清那件事嗎?」石處玄說
柴人清沒想到他們會提到自己的名子,站在門外的他,心臟不禁噗通的跳了一大下,難不成自己幹了什麼好事。
「當然,真沒想到他會注意到這樣的小事。」蘇至聖說,口氣似乎有點不安。
「你放心吧!就算他注意到又怎麼樣,他不會發現的,應該是說,沒有人會發現的,別想太多了!」石處玄說,他的語氣溫緩穩重,有種安定人心的魔力。
柴人情越聽越是好奇,不知道自己注意到了什麼事情,讓蘇至聖和石處玄感到傷腦筋。
「都要怪那死老賊,出這什麼爛主意,到時後要是搞出什麼事來,我們做不成偉人,反道成了千古罪人,可........。」蘇至聖說
「呵!說不定他怕自己活不了那麼久,才決定使出這招殺手鐧哩!」石處玄笑著說
「我還是覺得很奇怪,當初你跟我說他有這個提議時,我還以為他老糊塗了,憑他的身份地位,就算搞不成Myosar,也算是沒白活了這輩子,現在這麼一做,一個不小心他就身敗名裂了,真是想不通。」蘇至聖說
「有時候,老人家的想法是很固執,不可理解的,再說,孔子說『老年戒之在貪』,就可知道老人家總是貪得無厭的,尤其是越富越貴的的,就越貪,他會這麼做,也不無道理可循。」石處玄說
門外的柴人情聽得一頭霧水,希望他們再說清楚些時,門內響起了一陣手機鈴聲。
接起手機的是石處玄,應對了幾聲後,說了聲「馬上過去」,就掛上了電話。
「蘇仔,我該去上刀了,他們等我一陣子了。」石處玄說
「又是汪軍的刀?」蘇至聖說
「不,是我自己的病人,他跑去開會還能排病人開刀,這樣就太明顯了點。」石處玄笑著說。
「嘿!我也該到門診去了,唉!好累,昨晚值班被柴人清那小子call去做echo,幸好是個超漂亮的妞,皮膚又白又嫰........。」
柴人清聽到這裡,知道蘇至聖再說下去不會有什麼好話,他們兩人大概也不會再回到剛剛的話題,決定先行離開,以免待會開門時被逮個正著。
柴人清快步而輕聲的往實驗室走去,身子先閃進了實驗室,以防他們兩人出來時看到自己。
靠在實驗室裡的牆上,柴人清想著蘇至聖最後的幾句話,不由對昨晚顧言讓蘇至聖做心臟超音波的事,感到一陣不舒服。
「柴醫師,有事嗎?幹嘛詭詭祟祟的?」實驗室裡的研究助理顏知君看著柴人清說。
顏知君一開始是幫蘇至聖做實驗的研究助理,自從心毒病和心藥的研究開始後,就擔任起這一系列實驗的主要操作者,因為柴人清曾經和汪軍來過這裡幾次,由於顏知君個性開朗,所以和柴人清也算是互有認識。
「若是我說,有急診愛慕我的病人一直追到這裡來,妳會想信嗎?」柴人清硬是裝傻的說
「呵!你以為我會相信這種鬼話嗎?你來找老闆嗎?他今天早上不會在的,他去什麼食品藥物管理局去開會了。」顏知青說
這事柴人清剛剛就偷聽知道了,於是搖搖頭說道
「我不是來找老闆的,我是專程來找妳的。」柴人清笑著說
「是這樣嗎?想約我的話,我可是得說我是名花有主的呦!」顏知青也開玩笑的說,秀眉在嬌小可愛的臉上揚了揚。
「是嗎?那真是太可惜了,不過,其實我是來找妳幫我一個忙的。」柴人清說,然後把手上的顧言血液檢體程到顏知青的面前。
「我就知道沒什麼好事,這管血要用來幹嘛?」顏知青說
「是我一個病人,也是我的朋友的血,我想請妳幫我跑個PCR,看看是不是有什麼virus在裡頭。」柴人清說
「那你為什麼不把它送去病毒室,我這裡只能跑出一種病毒,你又不是不知道。」顏知青說
「我要的就是看看有沒有cardiovirus,拜拖妳了。」柴人清肯定的說
顏知青一雙大眼睜的大大的,好奇的看著柴人清
「你為什麼懷疑你的朋友有cardiovirus?」顏知青說
「總之,一言難盡,妳就幫我跑跑看,我會好好的報答妳,妳中午想吃什麼,我拼著不睡覺,大老遠都會去給妳買回來。」柴人清說
顏知青似笑非笑的看著柴人清一會,拍了他的肩膀一掌
「好!這可是你說的,不過你要送兩份來,因為今天有個新來的助理,要跟著我當徒弟,就讓你幫我這個師父做這個人情。」顏知道眉開眼笑竹說。
「一言為定,那妳想吃什麼?」柴人清問
顏知青搖頭晃腦,手指輕敲著自己的下巴,想著該趁機點個什麼才好。
柴人清忍不住打了一個呵欠,想著待會要先去看顧言,然後再去朝新醫院打一聲招呼,傳達顧言可能暫時無法上班,接著就要去幫顏知青準備兩份午餐,大概得到下午才有機會上床補眠了。
「好,就給我來份『尚芯圧』的綜合港點加一份蠔油嫰芥蘭,還有『羅式亭』的梅果蘭姆凍飲,可以嗎?兩家就在隔壁,真是便宜你了。」顏知青笑嘻嘻的說。
「還真是便宜呀!這樣就快半張小朋友了哩!」柴人清說
「是一張小朋友,別忘了我要兩份。」顏知青說
柴人清無耐的聳了聳肩,把血液檢體交給了顏知青,說定了之後,忍不住又打了個呵欠,離開前,把自己的手機號碼留給了顏知青,要她一有結果就跟他連絡,就要準備離開實驗室去加護病房看顧言時,聽到顏知青開心的叫著某人的名子。
「采芸,今天不用買午餐了,我幫妳準備了一份超高級的港式小點和飲料,包妳大快朵頤。」
柴人清還以為自己聽錯了,忍不住回頭一看,只見一個比顏知青高了近十公分的女生,從實驗室的深處走出來,身材纖頤,簡單的牛仔褲和白色的襯衫,長髮集束,披在自己的右肩上。
關采芸看著柴人清,紅唇微笑,向柴人清點頭致意,她早聽到了柴人清的聲音,只是沒有特意出來打招呼。
柴人清只聽顧言說,關采芸離開了急診室,卻沒想她不僅離開了急診室,還離開了朝新醫院,離開了當護士的生活,跑到永頁來做研究助理。
「怎麼是妳?」柴人清問到
「嘿!為什麼不可以是我?!」關采芸聲音依然溫柔,但是語氣卻帶有一點俏皮。
「你們認識呀?!」顏知青說
「妳職離了?」柴人清明知如此,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
「我覺得我還是不適合當護士,明年想出國進修,所以想先有個研驗室的工作經驗。」關采芸說
柴人清和關采芸兩人繼續著彼此的對話,並沒有理會顏知青的問題,顏知青無可耐何的笑了一聲後,說了聲「你們聊吧!」就拿著顧言的血液去做檢驗了。
「今天第一天上班?」柴人清說
「是啊!請多指教了。」關采芸笑著說
許久不見,關采芸一樣的美麗動人,多了一份大方的感覺,少了點女孩初長成的羞澀,臉上抹著柴人清不曾見過的淡妝,有種脫胎換骨的感覺,令柴人清眼睛為之一亮。
「那........就祝妳工作順利囉,我有事得先離開了,中午等我送食物來吧!」
柴人清說完,道了聲再見後,就要轉身離開。
「柴醫師。」關采芸叫住了他
「有事嗎?」柴人清回頭問到
只見關采芸猶豫了一會,露出了一個柴人清熟悉的差澀笑容。
「我只是想問你,有空時,能不能找你聊聊?順便跟你請教一下心藥的事,問認識的人比較沒有壓力,而且,我還滿喜歡跟你說話的,即使只是當個朋友。」關采芸直接了當的說。
柴人清愣了一下,眨了眨值班後乾澀的雙眼,關采芸現在模樣,有種模糊而遙遠的熟悉感,似乎又再次看到了許晴的影子。
「當然。」柴人清微笑答到
「那中午見囉!」關采芸高興的說。
兩人互相道別後,關采芸轉身去看顏知青如何操做實驗,柴人清則呆了兩秒,不由的懷疑關采芸之所以會來這工作,會不會是因為自己的關係?
柴人清嘲笑了自己兩聲,告訴自己別那麼瞧得起自己,女朋友都快沒了,別自以為是了。
- Feb 07 Wed 2007 23:52
46住院
「九十一?!」柴人清睜大了眼,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數字,那是顧言的血氧飽和度。
顧言張開了眼睛,看到站在病床旁柴人清,一臉心疼又不可置信的樣子,心裡充滿了愧疚。
柴人清即使心裡有千百個問號,卻也無法在這時候問出口,戴上了自己的聽診器,把聽筒貼上顧言的胸前,聽到不連續的囉音,那是急性肺水腫的徵象。
這下柴人清更是吃驚,想起前不久兩人曾到金山走個一遭,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。
「小娟,normal saline 先停下來,打兩支Lasix,然後morphine 3 mg,給02 mask 6 liter 40 percent,抽ABG 和兩管血,另外再幫我留一管十CC的空管血,還有,待會要run NTG,EKG 和chest X ray都要做!等等,現在BP多少,有沒有shock?」柴人清把腦裡想到的,連串的對著護士小娟說道。
護士小娟不恾不忙的先把點滴關了起來,看著有點失常的柴人清。
「柴師醫,你緊張個什麼勁,Lasix 兩支是嗎?現在BP115 over 70,heart rate 135,其它你再開 order,我們會照做的。」小娟納悶的說
柴人清對小娟應了一聲,心想怎麼能不緊張?!腦裡浮現了當年許晴生病時的畫面,聽到小娟說的生命徵象數值,知道顧言現在的情況比想像中的危險,隨時都有急轉直下的可能,柴人清對躺在病床上的顧言輕聲說道:
「小言,妳放心,我在這。」
顧言微微的點頭,表示有聽到柴人清的話。
「柴醫師,你們認識呀?」護士小娟訝異的說
「嗯!」柴人清點頭應到
小娟一付原來如此的表情,才知道柴人清為什麼表現的怪怪的。
柴人清正要轉身去寫醫囑時,顧言抓住了柴人清的手,只見她勉強的開口的說
「對不起!」
柴人清呆了一呆後,想起說不定是自己害她變成這樣,不禁搖了搖,伸手把顧言額前的散髮播往兩旁,然後輕撫著她的臉頰,顯示心中的不捨。
「有什麼話以後再說,該說對不起的或許是我哩!。」柴人清說
兩人的一舉一動,看在護士小娟的眼裡,才清楚了柴人清和顧言的關係。
「你認為我是acute lung edema嗎?不是pneumonia?」顧言柔弱無力的問,她從柴人清的口頭醫囑上聽出了自己的情況
柴人清沈吟了一下子,才緩緩點頭,顧言難過的神情中,多了一分驚訝和納悶,顯然一時想不明白自為什麼會肺水腫。
「等結果出來我會跟妳說的,如果........算了。」
護士小娟這時把氧氣面罩接好了,準備幫顧言戴上。
柴人清欲言又止,本想說如果血氧再惡化,就要插管了,甚至要接上體外循環器,只是現在說這些不過是增加顧言的心裡負擔,況且她也清楚的很。
顧言鬆開了柴人清的手,柴人清走到護理站桌前坐下來,把醫囑開好後,走出了急救室要找韓廣羽問個清楚。
急救室的門一打開,站在門外的韓廣羽朝柴人清看了過來,一點也沒有不自在的樣子。
「原來你就是顧言以前的男朋友?!」柴人清說
「嗯,我是。」韓廣羽說,眉毛揚了揚
「你找她做什麼?」柴人清問
「你管的著嗎?」韓廣羽冷笑一聲
雖然心裡十分不是滋味,柴人清只是面無表情的保持冷靜。
「她今晚發生了什麼事?」柴人清問
「正如你所看到的,咳嗽的很厲害,接著就越來越喘,cold sweating,也說胸口悶。」韓廣羽說
「你們今晚到哪去了?」柴人清又問
「嘿!我們兩人的事,小言不會希望你知道的,很抱歉了。」韓廣羽冷冷的說
柴人清只覺得一陣惱火,韓廣羽擺明是說顧言做了對不起柴人清的事。
「隨便你。」柴人清說,轉身就要走回急救室
「柴醫師,你還沒告訴我她現在的情況。」韓廣羽叫住了柴人清
「沒什麼,看起來像是 heart failure with lung edema,pending cardiogenic shock你自己小心一點了。」柴人清淡淡的說
「不是pneumonioa嗎?為什麼我要小心一點?」韓廣羽意外的說
這次換柴人清冷笑一聲,再不想理韓廣羽,走進了急救室。
護理師亦欣看到柴人清走了進來,把剛做好的心電圖遞給了他,柴人清接過來看了兩眼後,點點頭還給了亦欣,好讓她能將心電圖貼在病歷上。
柴人清走到顧言的病床旁,發現打了藥之後,顧言的血氧濃度稍有改善,只是看起來呼吸還是頗為費力。
「小言,等一下我會找值班的CV來幫妳掃cardiac echo。」柴人清說
戴著氧氣面罩的顧言,用著不十分清楚的聲音說到:
「為什麼?你覺得我是ARDS還是heart failure?」
「可能是heart failure,應該是heart failure........我想。」柴人清的語氣保守。
「為什麼?」顧言又問
「我覺得........應該是myocarditis。」柴人清說
顧言一臉不敢置信的模樣,眼睛半開半閤的看著柴人清。
「EKG 和cardial enzyme結果出來了嗎?」顧言問
「EKG V1到V6稍微有一點poor R progression,抽血的結果還不知道。」柴人清解釋的說
「myocarditis? 真的嗎?」顧言喃喃的說到
柴人清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,腦筋一片渾沌,溥衍的吱唔了兩聲,轉身去連絡心臟超音波的事情,無論結果如何,柴人清都打算讓顧言使用心藥。
今晚值班的心臟科醫師正好是蘇至聖,帶個一臉倦容出現,心裡正啼咕著,發現病人是個美人兒後,臉色才好看了些,隨即想到待會要幫她做心臟超音波,取而代之的是竊喜的表情。
顧言被推到了永頁的超音波室,護士芝玲留了下來,韓廣羽留在超音波室外,柴人清則回去處理急診的其它病人,耽擱了那麼一陣子,等待看診的病人已經有四、五人之多,另兩位住院醫師已經忙過不來。
柴人清勉強把注意力移到來看診的病人身上,其中有兩個感冒發燒,一個頭痛,一個叫胃痛,還有一個老人家說頭暈的,柴人清來不及好好問病史,只好安排了一堆檢查,這麼一來也可以把病人留在急診久一點,以免突然發生變化。
快速的評估過新病人後,之前留觀的病人的檢查結果也出爐了,柴人清看完後,把該住院的病人安排住院,可以拿藥回家的,就解釋病情讓病人拿藥回家。
十來分鐘過後,顧言從超音波室被推了回來,推病床的只有韓廣羽和護士芝玲,蘇至聖已經不見人影。
柴人清簡短扼要的和眼前的病人解釋完後,開好醫囑,就急急忙忙的跑回急救室,才一踏進急救室,就接到蘇至聖從超音波室打來的電話。
「蘇醫師,看起來如何?」柴人清問
「ejection fraction還有55%,wall motion 看起來不太好,給她用Myosar吧!正式報告晚點再給你。」電話裡的蘇至聖說,口氣一如以往的冷淡。
柴人清客氣的道謝後,掛上電話,護士小娟把顧言的抽血報告已經整理好,交給了柴人清,柴人清瞄了一眼後,忍不住搖了搖頭,把病歷放在桌上,並且交待護士芝玲連絡加護病房。
把使用心藥該寫的文件都寫好後,柴人清走到顧言的身邊,這時韓廣羽也在。
「小言,待會我會幫妳用Myosar,妳放心,不會有事的,不過得住ICU 幾天。」柴人清對著顧言說。
「Myosar?!你說小言是myocarditis?」韓廣羽訝異的說
柴人清每次聽韓廣羽也叫顧言作小言,就像一根刺在刺痛自己的心臟一樣。
「不但如此,我猜傳染性應該不低,如果你最近幾天有URI或AGE的symptom,你最好留意點。」柴人清說
「你想嚇我?」韓廣羽說
「你可以當作沒聽到。」柴人清冷笑一聲
聽著柴人清和韓廣羽言互相的口氣都不怎麼友善,顧言卻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,一個是被自己欺騙的現任的男朋友,一個是不斷撩動自己的心,自己也越來越把持不住的前男朋友。
三人之間一片沈默的尷尬。
護士芝玲這時連絡好了加護病房,對著柴人清說道
「柴醫師,ICU 說隨時可以上去,他們的醫師想跟你交個班。」
柴人清又和韓廣羽對看了一眼後,走到桌前接過了電話,和加護病房的值班醫師報告顧言的情況。
剛剛一直閉著眼睛的顧言,這時才張開眼看著身邊的韓廣羽,韓廣羽投予一個關懷的笑容,順勢又握住了顧言的手,顧言嚇了一跳,趕緊把手縮回來,卻已經讓柴人清的眼角餘光瞥見了。
柴人清不禁恨在心裡,看來這個親密的動作不是第一次了,否則韓廣羽不會在自己在場的時候,有那麼大膽的動作。
最後交待完顧言要使用心藥的事後,柴人清掛上了電話,走回顧言的身邊。
「可以去ICU 了,Myosar一個course三天,之前五個case都是打完藥隔天、頂多再多觀察一天,就可以轉一般病房,沒事的話,快則一個禮拜,慢則十天左右可以出院。」柴人清說,臉色顯得有些不滿。
顧言眉頭深鎖,無耐的點點頭,也管不得自己在朝新急診室的班該誰來上了。
「小言,妳放心,我會每天來看妳的。」韓廣羽接著說
聽到韓廣羽這麼說,顧言心裡只有一陣暗嘆,早知道韓廣羽只是來給柴人清下馬威的,而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。
柴人清只覺得熊熊一把怒火在心裡燃燒,顧言沒有開口拒絕韓廣羽更讓他不滿。
護士小娟過來把顧言的點滴和監視器整理好後,負責接送病人的阿姨走了進來,準備把顧言接送到加護病房去。
顧言的病床被推出去後,韓廣羽本想跟在後面,卻被柴人清攔了下來,兩人走到急救室外。
「韓廣羽,你想搶走顧言嗎?」柴人清問
「嘿!你說呢?」韓廣羽說
「我還以為你是閻家的乘龍快婿。」柴人清說
「我的事用不著你操心。」韓廣羽說,臉色嘲弄著柴人清的愚昧
說完,韓廣羽轉身跟上了顧言的病床,留下柴人清悶然的站在原地,對護士的呼叫聲充耳不聞。
- Feb 07 Wed 2007 23:51
45舊人
香榭麗檳,一間位在西北區高級住宅的法式料理餐廳裡,燈光矇矓,氣氛浪漫,薩克斯風和鋼琴的樂聲瀰漫在店裡的每個角落,店裡的客人無論男女,都打扮不俗,只有滿臉倦容的顧言穿著最為簡單,卻是平凡中見不凡,是店裡最吸引人目光的女性。
坐在顧言對面是一個年齡和她相仿的青年男子,剛修剪完的頭髮整齊有型,全身上下精品行頭,配上他天生的體型優勢,更顯俊偉不凡,風度翩翩,白淨的臉龐上沒有一點多餘的鬍渣,肌膚細膩,保養得宜,眉宇間微微的傲僈,確實可以令女性投以驚豔目光。
「妳怎麼感冒了那麼久還沒好?不能請假多休息幾天嗎?」那男子說
「我已經不是學生了?說請假就請假?」顧言輕聲的說
「幸好我後來沒當醫師,實在是太累了,虧妳還選了急診科,又忙壓力又大。」男子微笑的說
「我也沒想到你後來沒當醫師,不過這是個聰明的決定。」顧言說
「我們也有我們的壓力,只不過不像醫療糾紛會有法律問題,還有一點沒預料到的好處是,只要有表現,收入比醫師還好太多了,主管或方案負責人,只要產品成功,還有一筆可觀的分紅獎勵金哩。」那男子說道
顧言想起坐了幾次的名車,同意的點點頭,忍不住咳了幾聲,端起了桌上熱呼呼的極品藍山咖啡,淺嘗了一口。
「你說日昇公司把心藥的事情交給你負責,他們為什麼會把那麼重要的事,交給一個從來沒在日昇工作過的你?」顧言說
「因為........日昇老闆閻牧均的女兒之前和我在同一家藥商做事,她跟我算是異地相逢的同鄉人,所以感情很好,日昇說希望能有在大藥廠工作經驗的人,來主導這次市場潛力十足的心藥,同是台灣人的我,當過medical director的經歷,加上能力有他女兒作見証,就得到了這次的機會囉。」
那男子就是最近才從美國回來,和閻牧均的女兒閻菱玲共同負責心藥的韓廣羽。
「喔?!閻牧均的女兒?!」顧言說,把手上的咖啡放回到桌上。
「嘿!我們只是很好的朋友。」韓廣羽說,身子往前移了一點,伸手握住了顧言放開杯子的手。
顧言任由自己的手被韓廣羽抓著,想起了兩人過往的種種,心裡是不捨和掙扎,又夾雜著對不起柴人清的愧疚。
「我覺得........」
顧言吞吞吐吐想說些什麼,卻被韓廣羽打斷了,只聽他說道
「我這次回來,已經想的非常清楚,我要的人就是妳。」韓廣羽認真的說道。
顧言的手輕輕震了一下,目光低垂,睫毛不斷輕輕的顫動著,只聽韓廣羽繼續說道
「我出國不久,就已經發現妳對我有多重要,那是一種深埋在心裡無可取代的感覺。我本來想放棄進修,回國找妳,但是家裡的人無法諒解,我又不想讓他們失望,所以只好........但是我無時無刻都想妳,想著我們兩人的事情。」韓廣羽充滿感情的看著顧言說
「那些都已經過去了。」顧言聲音細如蚊鳴,不敢抬頭面對韓廣羽的目光。
「對我來說,我們兩人的感情,就像是昨天的事情一樣,抱著妳的感覺還是那麼清晰生動,當我知道妳有了新的對象,妳知道我有多難過多後悔?不過幸好,在妳還沒嫁給他之前就是我的機會,我們還是可以再敘前緣,我會比學生時候對妳更好,也可以讓妳過很好的生活,只要妳願意再給我們一次機會。」韓廣羽的聲音溫柔而充滿魔力,一刻不鬆懈的進攻顧言的心防。
「如果是這樣,你一拿到學位就可以回來了,何必現在才說這些?」顧言輕搖著頭說。
「國內的生技事業規模有限,我想先在美國有工作經驗,其實我一直在找時間回來,只是新人要學的事很多,而且機會得來不易,我也想闖出個名堂,能讓妳括目相看,看到我的成功,就像現在的我。」韓廣羽解釋的說。
「可是我........你說這些都已經太遲了。」顧言說,不知是否心情激動的關係,顧言呼吸變的急促了點,忍不住又乾咳了兩聲。
「不遲,只要妳還記得我們是怎麼一起渡過苦讀的那段日子,是怎麼一起忙裡偷閒的出來約會,學生時的感情才是最真實最單純的,只要妳願意給我們兩人一次機會,現在都還來的及,我一定會給妳幸福的。」韓廣羽說
「柴人清對我很好,我也很喜歡他。」顧言喘著氣,勉強開口說到
「我可以對妳更好,他也絕對給不了我能給妳的好生活,我知道妳也忘不了我們五年多的感情,否則就不會一再答應我和我出來,如果妳不敢跟姓柴的說,我幫妳跟他說。」韓廣羽以強調的語氣說道
「不要........」顧言趕緊說。
顧言閉上了雙眼,試著調整自己的呼吸,只覺得胸口似乎有點悶悶的。
韓廣羽還以為顧言心裡正在天人交戰,只道就快打動顧言的心了,於是把她兩手都握在自己的手心裡。
「小言,當我再次看到妳的那一刻,我就知道,妳是我最初的選擇,是最後的選擇,也是最好的選擇。」
「我........」顧言聲音虛弱的說
「妳答應我吧,小言,跟那姓柴的分手,我不會讓妳失望的。」韓廣羽說
顧言睜開了雙眼,輕輕的搖著頭,有點上氣不接下氣的說
「我覺得很不舒服,胸口悶悶的,有點喘不過氣來。」
「真的嗎?」韓廣羽說,還以為顧言只是想逃避這個話題
「不知道,是不是得了肺炎,我覺得有點發燒,頭很暈。」顧言說,接著又乾咳了好幾聲,喘的比剛剛更厲害了點。
「要不要我陪妳到醫院檢查一下。」韓廣羽說
顧言捧著自己的胸口,試著深呼吸了幾次,才說道
「我想回去休息應該就可以了,真的不行我明天再到醫院好了。」
「真的嗎?我覺得妳挺喘的。」韓廣羽說
「應該可以,我自己會注意的。」顧言虛弱的說
韓廣羽猶豫了一下子,才勉強答應送顧言回家休息,這時也不好再提要顧言離開柴人清的事,以免顧言產生反感。
兩人各自穿上自己的外衣後,韓廣羽先去結了帳,才回來扶持顯得嬌弱無力的顧言,走出了香榭麗檳的門口。
秋末的夜裡低氣溫,似乎在宣告著冬天的腳步近了,顧言的身子忍不住顫動了一下,韓廣羽趁機環腰摟住了顧言,再不管自己只是舊情人的身份。
顧言現在只想快點回家休息,一時也不想去理韓廣羽一次比次親密的動作,走了一段微微上坡的路,好不容易走到剛才停車的地方,顧言就已經顯得氣喘不已,臉色蒼白,毫無唇色。
即使已經離開臨床工作許久的韓廣羽,看到顧言的樣子,也覺得不太對勁,年輕人冒感併發肺炎已經相當罕見,像顧言那麼喘的更是聞所未聞,韓廣羽把顧言扶進車子裡後,趕緊坐上駕駛座,把車子往市中心開去。
車子走了一段路,韓廣羽聽到顧言的呼吸聲越來越急促,忍不住轉頭一看,發現顧言閉著眼睛,胸口起伏甚大,不僅額前冒出一點汗水,連鎖骨上的呼吸輔助肌也隱約可見其收縮著,那是呼吸窘迫一種表徵。
「小言。」韓廣羽呼叫了一聲
顧言慢慢爭開了眼睛,輕輕點了點頭,表示有聽到韓廣羽的呼叫。
「妳喘的連accessory muscle都用上了,我還是載你到急診去,看是不是真的有pneumonia,好嗎?」韓廣羽說。
顧言遲疑了一會,才點頭答應,忽然又想起了什麼,喘著氣說道
「你要載我去哪家醫院?」
「當然是最近的永頁醫院,幾分鐘就到了。」韓廣羽說
「不行,不能去永頁,你戴我回朝新好了。」顧言緊張的說,說到最後幾個字已經是上氣不接下氣。
「那怎麼行,妳都已經喘到連話都快說不出來,到朝新要快一個小時,太危險了。」韓廣羽說
「柴人清今晚值班,會遇到他的。」顧言心急的說。
韓廣羽沈吟了一下,才搖頭說道
「我再跟他解釋就好了,說我們只是朋友,相信他會諒解的,他如果真的關心妳,會在意妳的病情多於我們的關係,妳放心。」
韓廣羽雖然如此安慰著顧言,其實心裡另有打算,一方面是真的擔心顧言真的出了事,一方面是想說趁機給柴人清知道他和顧言的事情,最好是柴人清對顧言起了猜忌,自己把顧言搶回來的機會就更大了。
打好了如意算盤,韓廣羽再不理顧言百般不願意,把車子朝永頁醫院開了過去,韓廣羽刻意把車速加快,甚至闖了幾個黃燈和紅燈,不過十來分鐘的車程,就已經來到了永頁醫院急診室的門口。
車子停在急診室的門口,顧言早已喘得的連拒絕的話也說不出來,韓廣羽不禁也緊張了起來,慶幸自己就近送醫的決定是對的,因為顧言喘的樣子,幾乎已經到了可以插管的程度,他想不透怎麼狀況會變化的那麼快。
韓廣羽把顧言從車子裡扶了出來,顧言無力的不得不靠在他身上,急診室門口的警衛見狀,趕緊推了一張病床出來,和韓廣羽一同把顧言安置在床上,推進了急診室。
在篩檢站負責做檢傷分類的護士,雖然看顧言喘的模樣甚為嚇人,只道是年輕女性常見的過度換氣症候群,還是打算照一般的篩檢掛號的流程,一旁的韓廣羽忍不住說道
「小姐,可不可以讓她進去再量vital sign,我再出來幫她掛號。」
那檢傷謢士聽到韓廣羽講出了醫學用語,忍不住朝他看來,說道
「先生,我想不差這一點時間,請問您是醫師嗎?」
「算是吧,她是朝新醫師急診的總醫師,是你們急診柴人清醫師的好朋友,我知道他今晚值班,可不可以破例讓她先進去再說。」韓廣羽客氣又帶著半強迫的說。
檢傷的護士一聽兩人都有醫學背景,顧言甚至是柴人清的朋友,又見顧言
喘的甚是嚴重,且已經冒出冷汗,面無血色,不像平時見到的過度換氣症候群,於是同意韓廣羽的建議,並且請負責接送病人阿姨把顧言推到急救區裡。
顧言心裡一直擔心著自己騙柴人清說要回家睡覺,現在卻被送到他的急診室來,還和自己的舊情人在一起,然而現在已經騎虎難下,自己也搞不懂為什麼感冒了好幾天後,會突然的胸悶喘起來,鎖性閉上了眼睛,靜待命運的安排。
一見有人被推進了急救區,在外面輕症幫忙的兩位護士馬上跟了進去,其中一個護士芝玲要韓廣羽先去幫顧言掛號,接下來交給她們就好了。
韓廣羽跟顧言要來了健保卡後,就離開急診室去幫她掛號,護士芝玲動作迅速的幫顧言接上生命徵象的監視器,另一位護士小娟則準備幫她打針抽血。
顧言躺在病床上,只覺得胸悶氣喘的情形隨著時間而越來越嚴重,才深刻體會當病人的感覺是多麼不安。
今晚在永頁醫院裡值班的柴人清,正好看完了一個病人,就被通知說重症區有新病人,把手上的醫囑開立好後,交後專科護理師,即往急救室走去。
這時韓廣羽也完成了掛號手序走了回來,和柴人清兩人在急救室前打了個照面,柴人清不禁大感意外。
「韓廣羽……先生?!」柴人清驚訝的說
「柴醫師你好。」韓廣羽跟柴人清打招呼道
「裡面是你的親戚還朋友嗎?」柴人清說
「是我的前女朋友,出國前不得已才分手。」韓廣羽直接了當的說
「原來如此,那韓醫師要不要試看看自己的實力?看看診斷救急的事是不是真那麼簡單。」柴人清刻意加重了醫師兩字,想起那天在日昇開會時,韓廣羽諷刺急診沒有專業,故意出言相激。
「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,柴醫師還是趕快進去,她喘的很厲害。」韓廣羽裝作嚴肅的說,表示當時自己只是說笑而已。
柴人清當然也不可能真要的要韓廣羽到急救室,展現他那遙遠而短暫的實習醫師的臨床經驗,接著說到
「廣羽兄要一起進來嗎?」柴人清問
「我想我在外面等好了。」韓廣羽說道,他雖然很想看到柴人清知道病人是誰的表情,卻又不想讓顧言太難做人。
柴人清對韓廣羽微笑以示禮貌後,走進了急救室的自動門。
一踏入急救室,只見護士小娟已經打好了針,正在幫病人接點滴,另一位護士芝玲則坐在桌前,正把方才量到的生命徵象記錄下來。
柴人清來到病床旁,正要開口問護士剛剛量到的資料,眼睛卻看到一張熟悉的臉,閉眼鎖眉,花容失色些許髮絲已經被汗水弄溼貼在額前,不就是自己心中牽掛的顧言,柴人清愣在當場,說不出話來。
- Feb 07 Wed 2007 23:51
44雙重
「孟娟,這個病人可以回家了。」顧言把手上的病歷交給護士孟娟後,順手又拿起了一本來診未看的病歷。
「顧醫師感冒了嗎?鼻音那麼重?」上小夜班的護士孟娟說,接過顧言手上的病歷。
「嗯,鼻塞流鼻水,喉嚨痛,全身酸痛,好難過。」顧言有氣無力的說,看了看時間,已經快到下班的時間了,不由的鬆了一口氣。
「顧醫師多保重呀!」護士孟娟說,轉身去處理手上那本病歷的離部手序。
顧言忍不住擤了兩聲鼻涕,免得鼻水弄髒了口罩,今天已經換了第三個了,想說看完手上這個病人就差不多可以下班了,不必再多浪費一個。
拿起手上的病歷一看,姓名、年紀、姓別,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性,生命徵象穩定,接著再看病人的主訴,上面寫著突然雙眼失明,忍不住傷腦筋了起來。
顧言走到病人旁邊,除了坐在床上的女病人,另外還有一個中年男性站在她身邊。
「小姐,妳說妳眼睛看不見?」顧言問那年輕女生。
只見那年輕女生表情怪異,瞧顧言看來,眼神明亮,一點也不像是看不見的樣子,女病人並沒有開口回答,反倒是站在她身邊的那個中年男子說道
「醫師,您好,我是開業的眼科醫師,我姓林,她是我的病人,今天不小心撞到門,然後就發現雙眼失明了,我幫她檢查過,並沒有發現問題所在,所以帶她到大醫院來看看。」中年男子客氣的說。
顧言聞言不禁有點意外,原先還以為他是那女生的父親,沒想卻是同業。
「那她的家人呢?」顧言問
「她的家人都在台中,她一個人在台北工作。」那林醫師又說
「那林醫師和她是........」顧言婉轉的尋問他和病人的關係。
「平時都是我在照顧她,所以她的情況我還滿清楚的。」林醫師說
顧言打量著兩人,心裡對兩人的關係起了疑惑,到目前為止都是中年男子在發言,年輕女子只是面露微笑,靜靜的看著兩人的對話,雙眼靈活有神,讓顧言益發納悶。
「小姐,妳說妳雙眼都看不見?」顧言問坐在床沿的年輕女生說
女病人猶疑了一會,才指了指自己的右眼,說道
「右眼比較嚴重,左眼還看得到。」
「妳說妳頭撞到門後,才看不見的是嗎?」顧言又問
女病人不置可否,依然一臉笑意,看了看身旁的林醫師後,才點點頭應了一聲。
「撞到哪?很大力嗎?」顧言再問
「還好。」女病人指了指自己的左側額頭。
「妳撞到左邊,然後是右眼看不見?」顧言納悶的問
女病人「嗯」的回答一聲。
「那現在右眼還是看不見嗎?」顧言又問
「現在好一點了。」女病人笑著說
顧言只覺得越來越是怪異,從病發的過程,這病人的表現和態度,還有那林醫師和她的關係,一切都讓顧言滿肚子疑問。
顧言也不知道該再問些什麼,象徵性的把自己的筆燈拿出來看看病人瞳孔對光的反應,發現這女病人的兩側瞳孔等大,且反應對稱。
「我會請我們眼科醫師來評估她的情況。」顧言說,轉身打算離去。
這時那林醫師跟上了顧言的腳步,走在她身邊,似乎有事要跟顧言說。
「還有事嗎?」顧言停下了腳步,對著那林姓眼科醫師說
這時兩人已經離開病床有五、六公尺之遠,只見那林醫師先回頭看了女病人一眼,確定她沒跟上來後,才小聲的說到
「顧醫師,其實我帶她來大醫院,另外還有一個問題,她有雙重人格,想請妳們照會精神科,來評估一下看她須不須要住院。」林醫師嚴肅的說。
「雙重人格!?」顧言意外的說,蹙起了秀眉,因為醫學上並沒有雙重人格這個診斷,對方雖然是一個眼科醫師,但也不至於會那麼沒概念吧!?
「就是雙重人格,妳現在看到的,是她二十多歲的樣子,其實她內心裡有一個十歲的人格,一旦受到刺激,她就會作變成像十歲的小孩子。」林醫師繼續強調的說
「那她變成十歲的小孩子又會怎麼樣?」顧言好奇的問
「她就會胡言亂語,不跟人家合作。」林醫師回答道
顧言一時怔住了,沒想到下班前會遇到那麼怪的事情。
「我想,我們還是先解決她視力的問題,我覺得精神科方面最好去看門診的主治醫師,一方面是她看起來還滿穩定的,一方面是來急診看照會的是住院醫師,當然比不上主治醫師有經驗,我想林醫師也了解吧!」顧言解釋的說。
「當然,但是她現在並不如妳所想像的那麼穩定,我是用騙的把她騙來的,跟她說要去看精神科門診,她死也不會去,而且,現在她只要一激動起來,看會有自殘的行為,如果我沒記錯,有高度suicide attempt 的病人,是符合精神科住院的indication。」林醫師說,右手在左手腕上作勢一畫,表示病人會有割腕的衝動。
顧言簡直頭大如牛,只覺得自己的感冒似乎加重了幾分,更是覺得昏沈。
「好吧!不過也要她自己願意和精神科醫師談,不然也是白費功夫。」顧言說
才剛說完,一個影子出現在顧言兩人的身邊,竟是那個年輕女病人跑下了床,只見她目露兇光,惡狠狠的看著那個林醫師,卻一言不發。
顧言也朝林醫師看過去,擔心這是不是他所謂的十歲人格出現了,林醫師微微點頭,作勢要顧言放心。
「沒關係,我剛剛也稍微跟她提到這件事,我再跟她溝通一下,還是要麻煩顧醫師請精神科醫師來一趟。」林醫師從容不迫的說
女病人聽完林醫師的話,目光變的更是惡毒,恨不得一口咬死那林醫師的樣子,然後就轉身往急診門口快速走去。
林醫師嘆了口氣,跟著追了上去,顧言也嘆了口氣,撐著感冒上了一天班,只覺得疲累不已,還是不得不也跟了上去。
三人一前一後來到了急診室的門口,那林醫師及時在女病人踏出去前拉住了她,顧言稍後也來到兩人身後,稍微覺得有點氣喘。
被那林醫師拉住的女病人,一回頭,二話不說的就往林醫師的臉上揮掌而去,看的顧言不禁嚇了一跳,虧那林醫師反應敏捷,身子及時往後退,躲過了一個耳光。
「妳幹什麼?」那林醫師說
「放開我,該看精神科的是你,要看你自己去看。」年輕女病人吼道。
顧言見狀,跟急診門口的警衛打了聲招呼,要警衛別讓那女病人跑出急診室,只聽那林醫師繼續說:
「我跟妳說,這是為了妳好........」
林醫師還沒說完,那女病人甩開了他的手,激動的說道
「好你個頭!該看精神科的是你,要不是你性慾太強,每天都要跟人家上床,才會有那麼多女人,每天都要換一個,要看你自己去看!」
女病人的這番話,讓氣氛變的尷尬了起來,顧言心裡只覺得,或許這兩個人都該看看精神科也說不定,只見林醫師無耐的朝顧言看來,不慌不忙的說道:
「看,她就是這個樣子,一受到刺激就會胡言亂語。」
顧言心裡雖然有自己的想法,但是秉持專業精神說道
「小姐,我們先請眼科醫師看看妳視力的問題,其它的之後再說,這樣可以嗎?」顧言輕聲的說。
女病人聽到顧言柔性的勸導,似乎是平靜的一點,沒有再繼續往急診外移動的意圖,林醫師也客氣向顧言點點頭,以示感謝之意。
「那就這樣了,我先帶你們到眼科診間,我連絡一下眼科醫師,他很快就會過來。」顧言繼續說道
那女病人遲疑了一會,顧言忍不住又摧促了一聲,她才勉強答應,跟著顧言走到眼科的診間外,在林醫師的陪同下,坐在候診區,雖然臉色還是不甚高興,總算是接受了顧言的建議。
顧言又交代了兩聲,才走回內科的診間,這時已經超過了下班時間,準備來接班的總醫師田以恆已經坐在護理站裡等她。
「田醫師,不好意思,我連絡一下眼科就跟你交班。」顧言說
「不急,慢慢來,妳感冒還沒好?」田以恆說
顧言無耐的搖搖頭表示還沒,連絡了眼科醫師來看那個女病人後,開始和田以恆交班,兩人走到病床旁,一個病人接著一個病人的看下去,今晚暫留有三十四床,其中顧言負責的有十六床,剩下的是由另外兩個住院醫師負責,最後就是交待剛剛在急診門口發生的事情。
「不如兩個人一起看個psychi好了,呵!」田以恆笑著說。
「你看著辦吧!」顧言說
「接下來交給我就行了,妳趕快回家休息吧,看妳累的快不行的樣子,真懷疑柴人清是怎麼照顧妳的,要是我,就來幫妳值班讓妳好好休息,唉!只可惜我要接妳的班,不然就載妳回家。」田以恆嘆了口氣說
顧言尷尬的笑了笑,面對田以恆動不動就數落柴人清,早已司空見慣,當然也不想理會他,對田以恆的示好,顧言禮貌的道謝後,走出了護理站,準備換下工作服離開急診室。
換上了自己的衣服,背著自己的隨身包包,顧言才剛走出急診室,手機即響了起來。
「下班了嗎?」手機裡傳來柴人清的聲音。
「嗯,你呢?上班了嗎?」顧言帶著些許鼻音說
「都快八點半了,當然上班了,妳有沒有好一點?」柴人清笑著說
「差不多,我待會回家就要睡了,好累。」顧言說
「那早點休息,我明天下班再去找妳,妳想吃什麼早餐?」柴人清柔聲的說。
「沒什麼胃口,你買你自己的就好了。」顧言說
「不吃怎麼行,不然我親自弄點清粥小菜好了。」柴人清說
「你下班都那麼累了,我看算了,況且,你不怕我把冒感傳染給你嗎?!」顧言笑著說
「妳昨天親我的時候就不怕傳染給我。」柴人清也笑了
「嘿!」顧言叫了出來。
「我才沒妳那麼虛弱,就這麼說定了,我會買些簡單的配菜。」柴人清說
「嗯........」顧言應了一聲,心裡有種罪惡感。
兩人又說了幾句話後,就道別掛上了電話,顧言看著手機螢目,呆了一陣子後,才收起手機,走到朝新醫院大門前的紅綠燈,等綠燈一亮,穿過大馬路,往朝新醫院對面的品觀大飯店走去。
一輛停在品觀大飯店前不遠處的銀白色賓士車,駕駛座的車窗搖了下來,開車的是一個三十歲上下的青年人,衣冠楚楚而相貌不凡,對走過馬路的顧言招了招手。
顧言暗嘆了一口氣,走到那賓士車旁,打開前座車門,坐了進去,坐在駕駛座的青年人,等顧言繫好安全帶後,車子發動往前開去。
- Feb 07 Wed 2007 23:51
43相遇
丁可靜一覺醒來,發現自己竟然趴在辦公室裡睡著了,她坐了起來,輕揉著惺忪的雙眼,看著牆上的鐘才知道已經過了晚上九點。
還記得下班前趕著把事情完成,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情沮喪關係,只覺得異常的疲倦,於是閉上了眼打算休息一下,沒想到卻不知不覺中睡著。
打開辦室的門,門外一片漆黑,同層的員工都已經離開,連走道上的燈也都已經被夜班的守衛關上。
大樓裡安靜無聲,舉目無人,獨自一人站在熟悉的地方,卻因為日夜大不同的關係,丁可靜有種物換星移的感覺。
丁可靜振作精神,把桌上的工作告一個段落後,收拾好隨身的東西,準備離開日陽的辦工大樓。
一樓門口的守衛聽到腳步聲,緊張的朝丁可靜望去,才發現原來是公司的老闆級人物,丁可靜向守衛點頭致意,順便慰問他在夜裡當班的辛苦,守衛趕緊打開大門,讓丁可靜出去。
晚秋夜裡飄著綿綿細雨,冰涼的晚風迎面拂來,臉上一片冷澀,丁可靜不由的縮起了身子,一輛熟悉的黑色大轎車開進了大樓前的車道,司機老陳停了車,從駕駛座裡跑了出來,撐著雨傘接丁可靜坐上驕車。
車子開上了路,丁可靜默默的坐在車裡,看著窗外的雨滴滑落車窗,司機老陳朝著丁家住所的方向前進。
「陳叔,我想到大無限一下,晚點再麻煩你來載我。」丁可靜突然說。
司機老陳點了點頭,車子在細雨中打了個右轉,日陽大樓離大無限約有半小時左右的車程。
秋夜的雨天,天氣也格外寒冷,路上的行人不多,從車裡看往車外,街燈穿過雨水後暈開一片矇矓。
車子開到了鬧區,停在了一個十字路口的紅綠燈,丁可靜的目光突然被路旁店家前的一對男女吸引住,走出店門口正好離開。
男的衣裝入時,英俊挺拔,準備撐起傘來;女的穿著素面休閒,美麗的外表中,有種淡淡的憂鬱和爭扎。
丁可靜並不知道那撐起雨傘男的是誰,但是卻知道一同站在雨傘下的女子,不就是顧言嗎!?
路口的紅燈變綠燈後,那男子牽起顧言的手,顧言也任由那男的握著自己的手,兩人慢步越過穿越道。
老陳的車子已經超過了走路的兩人,丁可靜訝異的直回頭,還以為自己看錯了,而那男的確實不是柴人清,他也的確牽著顧言走過馬路。
當人影已經被車子遠拋在後,丁可靜才回神過來,不由的思考起那人和顧言的關係,難道不到兩個月的時間,顧言已經和柴人清分手了?
不知不覺中,車子已經停在大無限所在的大樓前,司機老陳本想下車撐傘送丁可靜到門口,被丁可靜出口阻止,自己打開了車門,快步走進了大樓裡。
上了電梯,走進大無限健身中心大門,丁可靜走到服務台前,把會員證交給服務人員,看著服務人員掃描著自己卡片上的條碼,忍不住開口問道
「不好意思,可不可以幫我查一下,有個會員叫柴人清,不知道他現在有沒有在中心裡。」
健身中心的服務人員都非常清楚丁可靜的來頭,況且查個人有沒有在中心裡,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,問明柴人清的名子後,那服務人員從電腦上查尋著。
「沒有,目前柴先生並沒有在中心裡。」服務人員搖搖頭。
聽到柴人清現在不在健身中心,丁可靜難免一陣失望,向服務人員道謝後,走了進去,換上了自己的運動服後,先找了一輛健腳踏身車坐了上去,慢慢踩動著踏板。
丁可靜的動作緩慢而穩健,腦裡一刻不得閒的胡思亂想,先想到了剛剛在路邊看到的事情,會否柴人清和顧言的關係有了變化?而柴人清最近又過的如何?
小時候一家和樂,因為知道自己的身世後,整個家的氣氛都變了,自己變的格格不入,大哥丁無易個性浪蕩隨便,並不特別在乎自己的身份,但是二哥丁無居因為一心想跟自己競爭,對自己的身世耿耿於懷,尤其自己當上執行董事後,對自己更是眼紅。
一時又想到年輕時被自己破壞感情的那些人,是不是覺得自己可惡令人憎恨,然後又想到自己的工作,憑著卓越的天份和優勢,再加上丁曜夫的支持,幾乎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,這次在日昇的併購上卻碰到了鐵板。
一番胡思亂想,隨著時間的過去,丁可靜的額頭冒出了汗水,她停了下來,調整著自己的呼吸,突然發現有個人影站到自己身旁。
「丁可靜小姐?」那人問道
丁可靜轉頭看著那人,只見那人穿著大無限的教練服,身材適中,滿身肌肉賁張,一張臉有著男性的粗獷美,卻多了過份的自信,臉上掛個不算難看的笑容。
丁可靜對眼前這教練還有印象,就是第一次遇見柴人清那晚,把柴人清提起來,搶著急救萬文強的年輕教練。
「有事嗎?」丁可靜說
「妳好,我是這裡的教練,我叫Jacky !」年輕教練自我介紹說。
「你好。」丁可靜客氣的回禮,不知道這教練想做什麼。
「可靜一個人來嗎?要不要我來幫妳解說一下?健身的方法要用對,才會練到想練的地方。」年輕教練說,一邊擺著各種姿勢,展示自己結實的肌肉。
丁可靜只覺得好笑,不知道該說他熱心還是愛現,丁可靜還來不及開口拒絕,年輕教練強而有力的雙手已經抓起她的手臂,毫無顧忌的從手指一路捏到肩膀。
「可靜的手臂還算結實,只是三頭肌和三角肌稍嫌弱了點,如果稍加鍛鍊,以後穿背心會更好看。」
年輕教練煞有其事的說,一付臉愛不釋手的樣子,在沒經過丁可靜的允許下,年輕教摸完了手臂,接著又想要抓丁可靜的腿。
丁可靜已經相當不滿,看到這自大的傢伙竟然還要繼續這無禮的事,趕緊播開了他的手。
「夠了?我想一個人隨便做點運動。」丁可靜冷冷的說
被丁可靜播開自己的手,年輕教練一點也不會覺得不好意思。
「我覺得妳有潛力,才特地過來教妳的,否則我可是忙的很。」年輕教練說
「不用了,不如你就去忙吧!」丁可靜淡淡的說
年輕教練見丁可靜一點也不買帳,冷哼了一聲,站直了身子
「有錢了不起!」年輕教練說
「你說什麼?」丁可靜回過頭看著年輕教練
「妳聽到了!」年輕教練輕蔑的說,轉身走開。
丁可靜只覺得氣悶,連這莫名其妙的傢伙也跑來惹自己一下,不禁嘆了口氣,跑到休息區喝口水歇了一會,然後又做簡單了幾項運動,決定去沖澡準備離開。
搭著電梯下樓,因為過了晚上下班下課的時間,所以電梯並沒有耽擱太久,就已經到了一樓,踏出電梯門口,走沒幾步,丁可靜才發現自己竟然心不在焉的忘了領回自己的會員証,暗裡抱怨自己怎麼回事,只好再回頭等電梯回健身中心。
同一部電梯,從地下樓又回到了一樓,電梯門一打開,丁可靜要走進去的同時,發現電梯還有一個人,也只有一個人,還是熟悉的一個人。
「丁可靜?!」電梯裡的柴人清看到了要進來的人,意外的說道
「怎麼是你?!」丁可靜張大了眼,難掩驚喜的心情
「好久不見,妳怎麼那麼晚才來呀?!」柴人清笑著說
丁可靜走了進來,電梯門關閉後開始往上昇,電梯裡只有她和柴人清兩個人。
「我?你都這時間來嗎?」丁可靜反問,心裡想著幸好有兩套運動服,不
然就不好再進健身中心了。
氣悶了一整天,好不容易遇到了掛念的人,丁可靜想著無論如何也要多相處一會。
「今天是特殊情況,我八點多下班,然後整理了一下心藥試驗的資料,不知不覺就弄了兩、三個小時,想說反正明天不用上班,就上來動一下也好,妳呢?明天又不是假日,妳不怕明天起不來?」柴人清說
「我算準了可以遇到你,特地選在這時間來的,嘿!」丁可靜笑著說
看著丁可靜,柴人清不得不承認,她的笑容是自己見過中最有吸引力的,忽然想起了那天丁無居的話,一時心生戒備。
「是這樣嗎?」柴人清說,表情有些許怪異。
「你和顧醫師還好嗎?」丁可靜想起稍早在路上看到的情景,試探的問著。
「還不錯。」柴人清簡單的回答。
「怎麼沒去找她?或是跟她一起來呢?」丁可靜問
「她今晚到舅舅家吃飯了。」柴人清說
「舅舅?!吃那麼久?現在都快十一點了。」丁可靜意外的說,想著剛剛撐傘的那男生怎麼看也不像是當顧言舅舅的年紀。
「她剛剛跟我說好像感冒了,身體不舒服,想回家早點睡覺。」柴人清說,納悶著丁可靜為何一直追問個不停。
「是嗎?!」丁可靜淡淡的說,想著該不該把剛剛看到的事情告訴柴人清,又擔心他會認為自己在挑播離間。
電梯到了大無限健身中心的樓層,中途沒有停過,兩人走出了電梯,走進了健身中心的門口。
丁可靜還在猶豫著該不該拆穿顧言的謊言,柴人清的腦裡則是丁無居的一翻話,一時兩人都沒沈默著,一起走到了健身中心的服務台。
服務生看到了丁可靜,眉開眼笑的說
「丁小姐匆匆忙忙的走出去,忘了拿回會員証,我也一時沒注意到,正想要聨絡妳。」
柴人清才知道丁可靜是去而復返,怔怔的看著她,心裡更是懷疑丁可靜對自己話言蜜語用意,揮之不去的是丁無居的告誡。
丁可靜被柴人清看的一陣尷尬,暗怪服務生多事。
「其實我已經來過一會了,結果剛剛忘了把會員証拿走。」丁可靜說。
「那妳現在還要進去嗎?」柴人清問
「我想不了,就如同你說的,我怕明天還得上班哩!」丁可靜說,不禁感到遺憾,又不能說出自己原先的打算。
柴人清點點頭,心不在焉的掏出自己的証件交給服務生,服務生接過柴人清的會員証,然後把丁可靜的交還給她。
「那就再見了。」柴人清對著丁可靜說。
丁可靜無耐的點點頭,感到柴人清對自己的冷淡,原先落沒的心情更是沮喪。
柴人清猶豫了一會,才轉身朝健身中心裡走去,丁可靜看著柴人清的背影,一時心動,突然出口叫住了他。
柴人清回過頭來,發現丁可靜欲言又止,顯然有事想對自己說,一開始還有點不安,後來告訴自己只要把丁無居的話放在心裡,不斷提醒自己,該沒那麼容易掉入丁可靜的陷井。
「有事嗎?」柴人清問
丁可靜內心掙扎了半晌,還是放棄了這股的衝動,不想當個打小報告的小人,顯得自己是個輸不起感情的人。
「沒事,我忙完這陣子後,想找個時間去做心導管手術,只是想問你,你還可以陪我去嗎?」丁可靜說
「當然,上次我就答應了,妳懷疑我的誠意?」柴人清點頭笑著說。
丁可靜也回報柴人清一個笑容,搖了搖頭,和柴人清互道再見後,轉身走進電梯間。
- Feb 07 Wed 2007 23:50
42日陽
「這就是目前日昇生技公司的併購進度。」丁可靜在日陽董事會中,把併購計畫做了一個報告。
坐在會議室台下包括總裁丁曜夫在內,共有八位董事,此時互相交頭接耳,交換彼此的意見。
一陣輕聲耳語之後,總裁丁曜夫首先開口發言
「我想丁董事在日昇的併購案上的表現應該沒讓大家失望,日陽接收日昇公司只是時間上的問題,屆時日陽集團不僅正式誇入醫藥生技業,多角化經營再進一步,日昇公司即將上市的新產品也將再來可觀的獲益。」
董事中最年長的陳中發不以為然的搖著頭,喝了口茶水後,開口說:
「丁總裁這麼說就不對了,該做的事情就該按照進度完成,丁執董的表現雖然差強人意,但是日陽兩個月前就已經有日昇百分之三十八的股權,過了兩個月的現在,才增加至百分之四十,不覺得太龜速了點嗎?」
「沒錯,金融業上,時間就是金錢,丁執行董事這兩個月的表現讓人不敢苟同。」另一位董事張至銓接話說。
陳中發、張至銓和另一位董事林宣博,是日陽金控董事中支持前執行董事萬文強的元老一派,萬文強因心臟病發作後,職位由一躍而上的丁可靜接手,讓他們極度不滿,只想找機會把丁可靜扯下台來。
「話可不是這麼說,考試從六十分進步到八十分簡單,但是從八十分進步到一百分可就難了,這麼簡單的道理相信大家都是明白的,併購進行到後來本來就會遇到阻力,須要有點時間來突破是很自然的事。」一位三十多歲的年輕的董事徐錚替丁可靜護辯道
徐錚是董事會中第二年輕的人,僅比丁可靜年長六歲,他之所以能進身日陽董事之列,是因為乃父徐在榮五十多歲就決定提早退休去享受人生,因此把所有的股權交給當時還在日陽產物保險當經理的長子徐錚。
徐錚上任後也不負所乃父所托,在董事會上時有表現,推出幾個成功的企畫案,將日陽金控的年成長率由百分之八點七,在三年內推至百分之十四點五,去年初和丁可靜合作提出國內首部高級車MAX 計畫,市占率攀升之快,今人括目相看,目前全力朝海外市場前進。
徐錚原先已經有了未婚妻,但是從第一眼看到丁可靜,就為丁可靜神魂顛倒,自前年和丁可靜共事之後,甚至解除自己的婚約,只為能光明正大的追求丁可靜。
丁可靜、徐錚正是代表日陽一股新生代的力量,銳捷有創意,又有不輸老一代董事的商業手段和頭腦,因此帶給元老派的董事很大的壓力,兩方人馬勢成水火。
日陽金控八位董事中,其它董事則較為中立,總裁丁曜夫雖然提拔丁可靜,但一切還是以有益日陽集團的成長為出發點。
元老派董事林宣博聽完徐錚的話,冷笑了一聲。
「照徐董事的說法,一個月增加百分之一的股權,到我們的目標將近百之四十九,還要有九個月時間,到時那個什麼藥老早就上市了,要是那藥真有那麼好,股價鐵定飆上了天,別說那時候要花上多少錢了,連能不能成功併購都還不知道,之前的付出不就白費了。」林宣博冷冷的說
徐錚待要出言反駁,卻被丁可靜使眼色遏止,她深吸了一口氣後,才冷靜的說道
「我承認最近的進度是慢了,除了併購案本身的瓶頸外,日昇最近從美國找了兩個人回來,其中一個是日昇老闆閻牧均的女兒,之前在美國藥商作行銷市場的工作,回來針對日陽併購日昇作出了反制動作,使得那些大股東不敢,也捨不得再釋出手上的持股,所以才會遇到關卡。」
「是這樣嗎?我聽說丁執董最近和一位年輕醫師走的很近,還進了急診室幾次,如果無心在工作上,或是身體負荷不了,趁早把工作交給有能力的人比較好吧!」張至銓說。
丁可靜和柴人清的事早已傳遍了整個公司,丁可靜後來也後悔要柴人清來公司接她的愚蠢決定,幸好柴人清當時只出現過一次,從那天之後自己也沒再見過柴人清,所以這風聲僅止於耳語和傳言,漸漸被平反。
丁可靜納悶的是,自己進醫院的消息又是怎麼傳到公司的,兩次都是凌晨半夜,知道的人根本不多,更沒有媒體到場,唯一的可能就是從家裡的人說出來的,而一向和自己不和的二哥丁無居是首號嫌疑犯。
徐錚也早已聽過柴人清到公司找丁可靜這件事,還一度派人去調查柴人清,卻發現他已經和顧言在一起,而且一個多月了也沒再跟丁可靜連絡過,所以也只把這件事當作謠言。
此時在董事會上,張至銓又把這事提了出來,讓徐錚臉色變了變,心裡不甚滋味。
丁可靜進急診室的事,丁曜夫本來就很不高興,也不想讓這件事傳到公司裡,有請汪軍和王山齊封鎖這消息,也特別交待家裡的人別再提到這事,沒想到還是讓董事會知道了,又再度撩起丁曜夫心裡的不滿。
想起柴人清,丁可靜心中不禁揪了一下,暗罵張至銓哪壺不開提哪壺,臉上卻不動聲色。
「我相信我的工作絕對沒有私毫受到影響,張董事多慮了,我想,不用您來操心我個人的生活。」丁可靜淡淡的說
「如果不是因為外務影響工作的進度,那就是說,是丁執董承認自己的能力不足囉!?我想,即使萬文強不適合再回來接任董事,日陽裡有能力有經驗的大有人在,丁執董不用太勉強自己。」最年長的董事陳中發再度發言,暗指丁可靜經驗不足,私毫不給丁可靜喘息的機會。
「不知道陳董事指的有能力有經驗的人是誰?該不會是指貴女婿李書令總經理吧!?上次您在董事會上力挺李總經理代表日陽,去競標A8那塊重畫地,說什麼一定馬到成功,若不成功您陳董事願意負起全責,結果呢?!倒不知陳董事怎麼個負起全責法?無消無息,難道是我耳朵壞了?」徐錚毫不留情面的說,指出你陳中發不僅想提拔自己的女婿,還是個能力不足的人。
「你!」陳中發按耐不住,眼睛直瞪著這強硬的年輕後輩徐錚。
徐錚則看也不看陳中發一眼,自顧拿起茶來輕啜著。
「好了!由我來說句公道話,可以嗎?」中立派的董事戴住明首次發言說話。
戴住明的年紀僅次於陳中發,是董事中第二元老級人物,行事中立,並沒有把自己局限於元老人物,事事以大局為重,所以兩方人都相當看重他的看法。
當現場焦躁的氣氛平靜下來,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戴住明身上後,戴住明才緩緩開口說
「我想,事無論大小,都難免會遇到困難阻力,所以這次併購出現瓶頸,也不能全都歸咎於丁執董,更何況她以往的表現是大家有目共睹的。」
表面上戴住明似乎在替丁可靜說話,但是徐錚和丁可靜知道戴住明有所保留,並沒有一點高興之意,只聽他說:
「只不過,事情不能如此毫無止盡的拖下去,我覺得,我們應該再給丁執董一段時間,我個人認為適當的時間,是在下個月月底前,丁執董就應該把這次的目標股權完成,如果不能如期完成,無論任何原因,都該換人試試看才對。」戴住明說的既清楚又堅定。
戴住明一說完,丁可靜和徐錚兩人的心直落了下去,反觀老權臣一派人人都露出了笑容,因為短短一個多月的時光,要突破目前的困境,加上日昇公司還有閻菱玲的反制動作,完成這目標簡直比登天還難,到時陳中發等人一定會藉機提拔自己的人。
「我覺得戴董事的提議合情合理,其它人還有別的意見嗎?」總裁丁曜夫看來已接受了戴住明的建議。
雖然丁曜夫從一開始就破格提拔丁可靜,甚至萬文強出事後還讓丁可靜接任執行董事,丁可靜知道丁曜夫是一個講究現實的人,決不會因為私情而擔誤公司的前途,而且一向信任戴住明,現在他擺明也已經認同戴住明的提議,自己再多說無益,而徐錚也有著同樣的認知,所以兩人只好默不做聲。
「我想,丁執董到目前為止算是做的可圈可點,到了關鍵處沒辦法突破,有時只是人運時運,所以我才贊成戴董事的建議,換個人來試看看,並不是否定丁執董的能力。」丁曜夫補充說明道。
即使聽到丁曜夫一番柔性的話,自信好強如丁可靜,還是深受打擊,不由又的想起柴人清的事,現在感情和工作雙雙失利,不禁閉上了眼,沈澱著自己的心情。
「我知道了。」丁可靜張開了眼睛,淡淡的說
丁曜夫點點頭後,宣佈會議結束,日陽的董事們收拾好自己的資料,陸續走出會議室,此時已經是接近下班時間了。
丁可靜則坐在自己的位子上,慢條斯理的收拾自己的攜帶型電腦,徐錚則留在會議裡等丁可靜。
元老派董事張至銓走在眾董事的最後面,出門前,忽然回頭瞧著丁可靜兩人,說道
「年輕人,一時的成功,有時只是運氣,路遙知馬力,別太高估了自己的實力,拖累了公司。」
張至銓說完,冷哼了一聲,隨後消失在會議室的門口。
徐錚氣的把手上的資料夾甩在桌上,差點沒衝出門和張至銓理論,丁可靜則只是靜靜的整理自己的東西,不發一語。
「可惡,這些老賊,自恃是開國元老,只會批評,也不見他們現在對公司有何貢獻。」徐錚憤憤的說。
丁可靜並沒有答話,自顧把電腦和資料整理好以後,才輕聲的說
「把自己的事做好,別拿自己跟他們比,我要回辦公室了。」
「可靜,等一下。」徐錚叫住了正在踏出會議室的丁可靜。
「有事嗎?」丁可靜停住了腳步。
「今晚如果沒事的話,我想和妳一起晚餐?」徐錚說
丁可靜看著徐錚這個事業上的伙伴,也為了自己解除婚約的男子,心中有些無耐。
「不了,我想一個人思考一些事情,下次吧!」丁可靜回絕了徐錚。
「妳在擔心日昇併購的事嗎?說出來我可以幫妳的。」徐錚說
「不用了,謝謝!」丁可靜說完,繼續往會議室門外移動。
徐錚見丁可靜對自己愛理不理的,不禁著急了起來,跑到丁可靜前攔住了她
「可靜,我究竟哪一點不好,哪一點配不上妳,為什麼妳總是對我的善意視若無睹?我甚至為妳解除了約婚,即使周遭的人都不諒解,我也不在乎,這樣還不夠表達我的誠意?」徐錚盯著丁可靜說
丁可靜只覺得疲憊不已,無力的搖搖頭。
「你想太多了,我們只是同事和工作的搭檔,我真的累了,想快點把事情完成,然後回家休息。」丁可靜說
「妳不會真的看上那個姓柴的小醫師吧?!他不過是個把董家邦的叔叔醫死的蒙古大夫,還被朝新醫院開除了,他有什麼好?」徐錚脫口而出
沒想到徐錚突然提起這件事,甚至還知道柴人清的名子和事情,丁可靜不由的抬頭看著比自己高半個頭的徐錚。
徐錚毫不退讓的和丁可靜對看著,一點也不覺得派人調查柴人清有什麼不對。
丁可靜緩緩的搖著頭,深嘆了口氣。
「徐錚,有些事不能勉強的。」
丁可靜說完,抱著自己的東西,繞過徐錚走出了會議室,身影逐漸消失在走道的那一頭,留下不甘心的徐錚獨站在會議室裡。
- Feb 07 Wed 2007 23:50
41鄉鎮
日昇生技公司,原名為日迅生技有限公司,成立於民國七十六年,民國八十二年由於揚昇集團加入,正式更名為日昇生技有限公司,由於營業積效良好,於民國八十六年申請股票上櫃交易,營收穩定成長,於民國九十年上櫃轉上市,位處北縣郊區,總占地近九千坪,登記資本額為十二億三千六百萬,員工人數達六百四十人。
董事長閻牧均,年過五十,出生於醫師世家,他本身則主修藥學,畢業後曾經在醫院裡當過兩年臨床藥師,之後進入外商公司當藥品銷售員,任職八年後,升上台灣分公司總經理,毅然決然辭職以自立門戶。
公司成立之初,以生產醫療粍材為主軸,憑藉本身在外商公司建立起之人脈,以及醫師世家之利,業積迅速上升,在揚昇集團增資加入後,再與日本藥廠交流合作,進行疫苗抗體之研發,並且生產一些專利已過之學名藥,過去三年平勻之營業額為每年十億零三百五十萬,淨利兩億一千兩百萬,今年因新推出兩項學名藥,加上行銷得宜,前三季營收就已經突破十一億,全年總營收預計可達十五億,成長率達百分之五十。
今天是永頁醫院和日昇公司定期開會的日子,汪軍、石處玄和蘇至聖都有出席,四人在接待人員的招呼下,來到會議會室等日昇的主管們出現。
柴人清是第一次與會,待會要把臨床實驗的進度做一個報告,坐在日昇公司的會議室裡,顯得有點坐立難安,雖然也不是真個尿急,柴人清還是決定先到洗手間走一遭,舒緩一下自己的心情。
來到男女廁所的共同入口處,忽然有個女子快步走出,差點沒撞上正要走進去的柴人清,兩人都沒預警的嚇了一跳。
只見那個女子二十七、八歲,長髮飄逸,膚白肌淨,簡單而恰到好處的淡妝,使她出色的容顏更顯不凡,一套剪裁合身的深色窄裙套裝修飾著她美好的身形,一雙微紅的眼睛和一點點殘存的淚痕,顯然剛剛才哭過。
「對不起!」那女生對柴人清表示抱歉,聲音細柔而殘留著些許哽咽。
「沒事。」柴人清笑著說。
那女子跟柴人清點頭致歉後,就往柴人清來的方向走去。
小解完之後,柴人清站在洗手間的鏡子前,整理好自己的儀容,才往會議室走了回事,一踏進會議室,發現日昇公司的主管們已經到了,趕緊走回自己的座位。
日昇公司方面出席的有董事長閻牧均,開發部部長林勤廷,藥品科科長黃芝薰,還有兩個和柴人清年紀相若的一男一女,汪軍三人也是第一次見到他們,所以無法幫柴人清介紹。
柴人清忍不住把目光停留在那年輕的女子身上,她不就是在洗手間門外碰到的那個人,只是她現在把秀髮盤了起來,一雙自信從容的眼眸戴上了一副無框眼鏡,跟剛剛的樣子簡直是判若兩人。
那女生和柴人清打了個照面,似乎沒發現在洗手間前遇到的就是柴人清。
會議一開始,由開發部部長林勤廷說話,不外乎一些歡迎感謝汪院長的客氣話,然後介紹也是第一次與會的一男一女。
原來那女生是董事長閻牧均的掌上明珠閻菱玲,主修醫管,畢業後出國進修商業管理,拿到學位後,在外國藥商行銷部門服務近三年,表現突出,最近因為日昇心藥研發到了關鍵期,所以閻牧均特意要她回來主持。
另外那個男的叫韓廣羽,年紀看似三十歲上下,頭髮梳的十分整齊,西裝筆挺,一付精明能幹的模樣,帶有一點洋客的傲氣,他是國內醫學系的畢業生,畢業後出國進修分子生物學,之後和閻菱玲在同一家藥商的研發部門就業,曾參與一些藥品的研發案,是閻菱玲應閻牧均要求而挖角回國的人才,上個禮拜才搭機回國。
雖然林勤廷沒再多說什麼,柴人清就只覺他們簡直是郎才女貌,天生一對。
部長林勤廷簡單介紹完兩人後,望向董事長閻牧均,看他有沒有其它的指示。閻牧均推了推自己的眼鏡,打開了自己面前的會議室麥克風。
「不好意思,我的聲音比較小,所以還是用麥克說話,這一次請菱玲和廣羽回來,就是準備把心藥上市的工作交給他們年輕人,我知道汪院長和各位醫師可能會有疑慮,包括我們公司裡的高階主管也是好幾個人有意見,但是正所謂舉賢不避親,要是各位知道他們兩人以前的表現和能力,就一定會同意我把這件大事交給他們,尤其他們年輕人有的是幹勁和創意,我和林部長也會竭盡督導的職責,一旦發現他們的能力真的不足以勝任,我會毫不猶預的把他們徹換下來,這樣不知道各位還有沒有問題?」閻牧均的聲音緩慢而斯文。
汪軍等人包括柴人清,當然不會有什麼意見,那是公司內部的事情,況且目前心藥也已經進入臨床試驗階段,醫師只要負責做好臨床上的工作就好了,藥品上市和行銷方面的事情,當然就是日昇公司的工作,醫師當然插不上嘴。
只是日昇公司近年來最有展望的事業,竟然要交給兩個空降的年輕負責人,日昇公司的主管們可能會挺不滿的吧?!柴人清心想。
閻牧均環顧了在場的每一個,發現沒有人對這件事想表示異議後,就把發言時間交給了汪軍,準備要報告最近的臨床試驗結果。
汪軍清了清喉嚨後,說道
「剛剛閻董事長說要把事情交給比較有幹勁的年輕人,我也深表同感,我們醫院也加入一個生力軍,就是我們這位柴人清醫師,他是我們醫院急診部新進的醫師,以後病人進入試驗的資格和資料的收集整理,都是由他一手包辦,現在就由柴醫師幫我們報告一下目前試驗的成果。」
柴人清在會議室管理員的幫忙下,早已經把自己的筆記型電腦接上了會議室的投影系統,這時他把電腦打開,開啟連幾日來熬夜趕工的資料檔案,稍為自我介紹之後,帶著略為緊張的心情,逐一把目前的統計結果報告出來。
進入試驗的病人已經增至四十五人,其中有五人屬重症,其餘四十人為輕
,柴人清把病人的基本資料、發病症狀、發病天數、抽血檢查、心電圖變化、和心臟超音波等等的統計數據,都作成簡單明瞭的圖表,讓與會的人一目了然。
在治療效果方面,重症的病人皆有使用心藥,全數存活,心臟收縮功能恢復良好,平均年齡三十二點四歲,平均住加護病房天數為四點八天,平均總住院天數十二點二天。
輕症病人分成兩組,第一組病人二十一人,平均年齡三十點二二歲,平均住院天數五點七二天,出院前之心臟超音波追蹤,心臟功能沒有明顯惡化;第二組病人有十九人,平均年齡二十七點三四歲,平均住院天數達十一點一三天,其中有三人一度病情惡化,住進加護病房觀察,其中有兩人甚至須要使用體外循環器,出院前有十人的超音波顯示心臟功能有異常。
接著,柴人清再把病人用藥後出現的副作用做一個整理報告,重症的病人都有使用心藥,五人中有三人在用藥後有噁心嘔吐的感覺,其中一人有微燒的情況;輕症第一組,二十一人有十三人有輕微的噁心嘔吐,有四人微燒,有三人自覺皮膚癢,三人中有一人出現皮膚診,另外有一人用藥後肝發炎指數達兩百多;輕病第二組,十九人中也有兩人有噁心感,有一人一度發燒至三十八度,不過後來就自己退燒了。
報告到尾聲,柴人清展示出特意弄出的一張表格,汪軍、石處玄和蘇至聖微感意外,因為之前柴人清所展示的資料,都有經過他們的事先的審視修改,唯有這一張他們沒有印象。
「最後,有一件特別的事跟各位報告一下,可能跟我們心藥的試驗結沒果沒什麼相關,這一張表格是四十五個人的居住縣市分部圖,因為我們醫院是在北市,所以當然是北部的病人居多,北市的病人占了三分之二以上,北縣的病人也有十一個,有趣的是,其中在小小的東北角這個小鄉鎮,竟然占了六個人,而且都是在最近一個半月發病,其中有兩個病況列入重症,光是重症的比率,就讓人訝異了,我個人是挺有興趣的,不知道是他們那邊的人免疫力太差,還是病毒太毒,嘿!」柴人清說到後來,一付興致勃勃的樣子。
柴人清得意之際,卻發現汪軍等人一臉錯愕,不知所以然的樣子,更別說日昇公司那些生意人,對他特別提出的事更是興趣缺缺,讓柴人清突然覺得有點尷尬。
「嘿!我的報告就到這裡,不知道在座的各位有沒有什麼問題?」柴人清說
「柴醫師報告的相當簡潔明瞭,不知道閻董事長、林部長、還是黃科長有沒有什麼指教?」汪軍接話說。
正如汪軍所預期的,他所點名的三個人都只是微微的搖著頭,因為試驗本身規化完整,統計變數也經過他的深思熟慮,最重要的是,這三個人都不是臨床從業人員,要聽得懂就已經很勉強了,哪還能提問題。
石處玄和蘇至聖只是靜靜的坐著,醫院方面的發言主導權,一向都是在汪軍身上。
「我倒是很想聽聽年輕人的看法,閻小姐和韓先生有沒有什麼意見?」汪軍把目標移往他們兩人,心裡想著看你們倆有多少斤兩。
閻菱玲和韓廣羽兩人對看了一眼,互相謙讓之後,才由韓廣羽首先發言說
「我想汪院長是國內外知名的心臟科醫師,我在學生時代就不時耳聞院長的大名和事蹟,也曾經是院長課堂上的學生,所以由院長主持的臨床試驗,我想不會有什麼問題。」
吹捧的話人人愛聽,即使已經位高權重的汪軍,聽到韓廣羽後生小輩的這一翻話,也不禁得意的含笑點頭。
韓廣羽頓一頓,欣賞完汪軍的反應後,才繼續說到
「我雖然是醫學系畢業的,但是畢業後先走基礎醫學,然後又在藥商公司服務,到後來工作的性質反而偏向藥品市場,擔任medical director。汪院長和日昇公司合作所研發出來的Myosar,不僅療效驚人,我相信還大有可能會提前上市,而我比較在意的是,心藥的上市能帶來多少收益。」
韓廣羽說到這又停了下來,逐一看著在場的每一個人,柴人清好奇的望著韓廣羽,心裡想著你這小子好運,選對了工作,不用在健保制度下當個廉價醫師。
「請問柴醫師,你知道myocarditis 的盛行率有多高?每年會有多少人發病嗎?」韓廣羽問
柴人清心裡納悶,明明是汪軍在說話,韓廣羽卻把問題丟給自己,是不是也想秤秤自己的重量。
柴人清看了看汪軍等院方的代表,只見汪軍微笑的看著自己,似乎也想知道自己拿的出什麼東西來見人,石處玄則對著自己點點頭,比出大姆指以表示鼓勵之意,蘇至聖還是一付漠不關心的模樣,低著頭轉弄著自己的筆。
「acute myocarditis 的診斷率本來就低,臨床診斷和病理診斷的結果相差甚多,究竟要以臨床診斷為準,還是病理診斷為準,沒有一個定論,所以也沒有一個好的正式流行病學報告。」柴人清說
「是這樣嗎?」韓廣羽不以為然的說。
對韓廣羽的冷言冷語,柴人清不以為意,繼續說到
「不過還是有幾個報告啦!一九八六年JCJ 有一篇日本的報告,從五八年到七七年autopsy 三十七萬多個case,發現其中有0.11 %有non-specific myocartitis;一九九一年APLM有一篇瑞典的病理報告,從七五年到八四年autopsy 一萬兩千多個人,有1.06 %符合myocartitis 診斷的criteria;九九年在EHJ 有一篇芬蘭的報告,從七七年到九六年,在六十七萬多個平均二十歲的年輕人當中,有九十八人符合臨床診斷myocarditis,incidence每千人每年有0.17人會發病,其他各地方的報告發生率不一,我也記不清楚了,但是大多數的結論是,incidence rate約每十萬人一人到十人不等,不知道韓先生剛從美國回來,對美國的情況了解多少?」
柴人清滔滔不絕的舉了一些報告,讓在場的人聽的一愣一愣的,尤其是日昇公司的主管們,根本還來不及聽清楚那些數字和期刊的縮寫,柴人清卻故意不提美國的相關報導,就是故意要反攻韓廣羽一招。
戴著眼鏡的閻菱玲,看起來美麗又充滿足智多謀,聽完柴人清列舉有敘的發言,把一堆統計數字念得流暢不已,一雙大眼不禁好奇的打量著他。
韓廣羽沒想到柴人清有備而來,說起話來有根有據,不禁暗罵自己自討沒趣,面對柴人清的問題,自忖不能在人前認輸,尤其是閻菱玲就在自己身旁,怎麼樣也要裝作胸有成竹的樣子。
「我已經離開臨床太久,自然沒有柴醫師念那麼多的臨床paper ,不過正如柴醫師所說,書上提到的incidence ,每年每十萬人約五人上下,兩千年的美國總人口數己經超過兩億千八百一百四十二萬人,所以每年約有一萬四千人會得到myocarditis。」韓廣羽說完,又停了下來。
「所以呢?」柴人清揚了揚眉毛
韓廣羽大有深意的笑了笑後,才繼續說到
「假設Myosar一個療程暫定為十萬元,光美國一年就有十四億的市場,就算打個折扣,扣掉一些誤診和出不起費用的病人,也會有十億元左右,就已經是日昇原來一年的業跡,更別說藥物市場是全球性的,把醫療水準落後的地方排除,一年少說也超過有二十億,要是心藥能提早上市,日昇公司的營收可以爆發性的增加了兩倍之多,而且可以持續高毛利的專利期有十到十五年之久,年年都可以賺一、兩個資本額,這可是電子業也沒有的獲利續航力呀!」韓廣羽一付精打細算的樣子。
談到錢的事情,日昇主管們的眼睛都亮了起來,十億、二十億的數字,聽起來簡單明瞭,又充滿了吸引力,滿意的頻頻點頭,連汪軍等人也對感染了錢財欲來的興奮。
「韓先生那麼精打細算,日昇公司有你的幫忙,相信收益匪淺。」汪軍笑著說。
「汪院長過講了,總好過把一些小數點放在腦裡要實際的多了。」韓廣羽說,諷刺柴人清列舉的統計報告,都不切實際。
柴人清沒想到韓廣羽又把矛頭指向自己,心裡只覺得莫名奇妙,剛剛不是你要問那些「小數點」的嗎?
「嘿!韓先生早日放棄了醫師這條路,也算是有先見之明了,否則又怎麼會有今日的成就。」柴人清說。
「事實上,我拿到國內的醫師証書才出國的,所以我在國內還是有行醫的資格,若只是在急診做一些診斷救急的事,我實習醫師時也常做,自信也應付的來哩!」韓廣羽暗指急診科沒有專業,憑著自己有實習醫師的經驗就夠了。
柴人清心裡恨的牙癢癢的,韓廣羽擺明是衝著自己而來的,暗忖我一沒搶你的女人,二沒說你長得不堪入目,既然苦苦相逼,我又怎能示弱。
「健保的德政下,現在急診環境是越來越複雜,一年比一年難做,一個不小心,稍微講錯一句話或態度不好,動不動就有糾紛,我想憑韓先生實習醫師的經驗,若是有個八、九億的身價,到急診室來上班也算足夠了。」柴人清淡淡的說,意思是你要是來急診上班,光醫療糾紛就讓你賠的過癮。
兩人出現了一點火藥味,其它人也都一頭霧水,不曉得兩人才第一次見面,為什麼會那麼針鋒相對。
閻牧均身為主人,心想非得出言停止這場你來我往的口舌之爭不可,否則讓兩個年輕之搞壞了公司和醫院的氣氛,就得不償失了。
「柴醫師和廣羽都是醫界的人才,只是現在各有專精,希望大家能為即將上市的心藥,共同努力,把份內的事做到最好,好讓全世界的人眼睛一亮,知道我們國人的成就。」閻牧均透過麥克風說道
「閻董事長說的好,年輕人有能力有幹勁,也要多互相溝通,事情會進行的更順利,對大家是有利無害。」汪軍說完,呵呵的笑了幾聲,緩和尷尬。
雙方的頭頭都已經開口講話,韓廣羽和柴人清當然不好意思再說什麼,互相看了對方一眼。
正當大家都以為會議告一個段落時,一直沒開口的閻菱玲突然說
「我相信心藥的成功是必然的事,只不過,現在有人想搞惡意併購,想坐享其成,得漁翁之利,哼!哪有那麼簡單!?」閻菱玲口氣冰冷
汪軍的臉色微變了變,柴人清也意外的看著閻菱玲,沒想到剛剛在洗手間前一臉柔弱樣的她,現在說起話來銳利,面原來汪軍和丁家的小動作已經洩了底,被這半途殺出的美人給視破了。
- Feb 07 Wed 2007 23:49
40日昇
日昇生技公司,原名為日迅生技有限公司,成立於民國七十六年,民國八十二年由於揚昇集團加入,正式更名為日昇生技有限公司,由於營業積效良好,於民國八十六年申請股票上櫃交易,營收穩定成長,於民國九十年上櫃轉上市,位處北縣郊區,總占地近九千坪,登記資本額為十二億三千六百萬,員工人數達六百四十人。
董事長閻牧均,年過五十,出生於醫師世家,他本身則主修藥學,畢業後曾經在醫院裡當過兩年臨床藥師,之後進入外商公司當藥品銷售員,任職八年後,升上台灣分公司總經理,毅然決然辭職以自立門戶。
公司成立之初,以生產醫療粍材為主軸,憑藉本身在外商公司建立起之人脈,以及醫師世家之利,業積迅速上升,在揚昇集團增資加入後,再與日本藥廠交流合作,進行疫苗抗體之研發,並且生產一些專利已過之學名藥,過去三年平勻之營業額為每年十億零三百五十萬,淨利兩億一千兩百萬,今年因新推出兩項學名藥,加上行銷得宜,前三季營收就已經突破十一億,全年總營收預計可達十五億,成長率達百分之五十。
今天是永頁醫院和日昇公司定期開會的日子,汪軍、石處玄和蘇至聖都有出席,四人在接待人員的招呼下,來到會議會室等日昇的主管們出現。
柴人清是第一次與會,待會要把臨床實驗的進度做一個報告,坐在日昇公司的會議室裡,顯得有點坐立難安,雖然也不是真個尿急,柴人清還是決定先到洗手間走一遭,舒緩一下自己的心情。
來到男女廁所的共同入口處,忽然有個女子快步走出,差點沒撞上正要走進去的柴人清,兩人都沒預警的嚇了一跳。
只見那個女子二十七、八歲,長髮飄逸,膚白肌淨,簡單而恰到好處的淡妝,使她出色的容顏更顯不凡,一套剪裁合身的深色窄裙套裝修飾著她美好的身形,一雙微紅的眼睛和一點點殘存的淚痕,顯然剛剛才哭過。
「對不起!」那女生對柴人清表示抱歉,聲音細柔而殘留著些許哽咽。
「沒事。」柴人清笑著說。
那女子跟柴人清點頭致歉後,就往柴人清來的方向走去。
小解完之後,柴人清站在洗手間的鏡子前,整理好自己的儀容,才往會議室走了回事,一踏進會議室,發現日昇公司的主管們已經到了,趕緊走回自己的座位。
日昇公司方面出席的有董事長閻牧均,開發部部長林勤廷,藥品科科長黃芝薰,還有兩個和柴人清年紀相若的一男一女,汪軍三人也是第一次見到他們,所以無法幫柴人清介紹。
柴人清忍不住把目光停留在那年輕的女子身上,她不就是在洗手間門外碰到的那個人,只是她現在把秀髮盤了起來,一雙自信從容的眼眸戴上了一副無框眼鏡,跟剛剛的樣子簡直是判若兩人。
那女生和柴人清打了個照面,似乎沒發現在洗手間前遇到的就是柴人清。
會議一開始,由開發部部長林勤廷說話,不外乎一些歡迎感謝汪院長的客氣話,然後介紹也是第一次與會的一男一女。
原來那女生是董事長閻牧均的掌上明珠閻菱玲,主修醫管,畢業後出國進修商業管理,拿到學位後,在外國藥商行銷部門服務近三年,表現突出,最近因為日昇心藥研發到了關鍵期,所以閻牧均特意要她回來主持。
另外那個男的叫韓廣羽,年紀看似三十歲上下,頭髮梳的十分整齊,西裝筆挺,一付精明能幹的模樣,帶有一點洋客的傲氣,他是國內醫學系的畢業生,畢業後出國進修分子生物學,之後和閻菱玲在同一家藥商的研發部門就業,曾參與一些藥品的研發案,是閻菱玲應閻牧均要求而挖角回國的人才,上個禮拜才搭機回國。
雖然林勤廷沒再多說什麼,柴人清就只覺他們簡直是郎才女貌,天生一對。
部長林勤廷簡單介紹完兩人後,望向董事長閻牧均,看他有沒有其它的指示。閻牧均推了推自己的眼鏡,打開了自己面前的會議室麥克風。
「不好意思,我的聲音比較小,所以還是用麥克說話,這一次請菱玲和廣羽回來,就是準備把心藥上市的工作交給他們年輕人,我知道汪院長和各位醫師可能會有疑慮,包括我們公司裡的高階主管也是好幾個人有意見,但是正所謂舉賢不避親,要是各位知道他們兩人以前的表現和能力,就一定會同意我把這件大事交給他們,尤其他們年輕人有的是幹勁和創意,我和林部長也會竭盡督導的職責,一旦發現他們的能力真的不足以勝任,我會毫不猶預的把他們徹換下來,這樣不知道各位還有沒有問題?」閻牧均的聲音緩慢而斯文。
汪軍等人包括柴人清,當然不會有什麼意見,那是公司內部的事情,況且目前心藥也已經進入臨床試驗階段,醫師只要負責做好臨床上的工作就好了,藥品上市和行銷方面的事情,當然就是日昇公司的工作,醫師當然插不上嘴。
只是日昇公司近年來最有展望的事業,竟然要交給兩個空降的年輕負責人,日昇公司的主管們可能會挺不滿的吧?!柴人清心想。
閻牧均環顧了在場的每一個,發現沒有人對這件事想表示異議後,就把發言時間交給了汪軍,準備要報告最近的臨床試驗結果。
汪軍清了清喉嚨後,說道
「剛剛閻董事長說要把事情交給比較有幹勁的年輕人,我也深表同感,我們醫院也加入一個生力軍,就是我們這位柴人清醫師,他是我們醫院急診部新進的醫師,以後病人進入試驗的資格和資料的收集整理,都是由他一手包辦,現在就由柴醫師幫我們報告一下目前試驗的成果。」
柴人清在會議室管理員的幫忙下,早已經把自己的筆記型電腦接上了會議室的投影系統,這時他把電腦打開,開啟連幾日來熬夜趕工的資料檔案,稍為自我介紹之後,帶著略為緊張的心情,逐一把目前的統計結果報告出來。
進入試驗的病人已經增至四十五人,其中有五人屬重症,其餘四十人為輕
,柴人清把病人的基本資料、發病症狀、發病天數、抽血檢查、心電圖變化、和心臟超音波等等的統計數據,都作成簡單明瞭的圖表,讓與會的人一目了然。
在治療效果方面,重症的病人皆有使用心藥,全數存活,心臟收縮功能恢復良好,平均年齡三十二點四歲,平均住加護病房天數為四點八天,平均總住院天數十二點二天。
輕症病人分成兩組,第一組病人二十一人,平均年齡三十點二二歲,平均住院天數五點七二天,出院前之心臟超音波追蹤,心臟功能沒有明顯惡化;第二組病人有十九人,平均年齡二十七點三四歲,平均住院天數達十一點一三天,其中有三人一度病情惡化,住進加護病房觀察,其中有兩人甚至須要使用體外循環器,出院前有十人的超音波顯示心臟功能有異常。
接著,柴人清再把病人用藥後出現的副作用做一個整理報告,重症的病人都有使用心藥,五人中有三人在用藥後有噁心嘔吐的感覺,其中一人有微燒的情況;輕症第一組,二十一人有十三人有輕微的噁心嘔吐,有四人微燒,有三人自覺皮膚癢,三人中有一人出現皮膚診,另外有一人用藥後肝發炎指數達兩百多;輕病第二組,十九人中也有兩人有噁心感,有一人一度發燒至三十八度,不過後來就自己退燒了。
報告到尾聲,柴人清展示出特意弄出的一張表格,汪軍、石處玄和蘇至聖微感意外,因為之前柴人清所展示的資料,都有經過他們的事先的審視修改,唯有這一張他們沒有印象。
「最後,有一件特別的事跟各位報告一下,可能跟我們心藥的試驗結沒果沒什麼相關,這一張表格是四十五個人的居住縣市分部圖,因為我們醫院是在北市,所以當然是北部的病人居多,北市的病人占了三分之二以上,北縣的病人也有十一個,有趣的是,其中在小小的東北角這個小鄉鎮,竟然占了六個人,而且都是在最近一個半月發病,其中有兩個病況列入重症,光是重症的比率,就讓人訝異了,我個人是挺有興趣的,不知道是他們那邊的人免疫力太差,還是病毒太毒,嘿!」柴人清說到後來,一付興致勃勃的樣子。
柴人清得意之際,卻發現汪軍等人一臉錯愕,不知所以然的樣子,更別說日昇公司那些生意人,對他特別提出的事更是興趣缺缺,讓柴人清突然覺得有點尷尬。
「嘿!我的報告就到這裡,不知道在座的各位有沒有什麼問題?」柴人清說
「柴醫師報告的相當簡潔明瞭,不知道閻董事長、林部長、還是黃科長有沒有什麼指教?」汪軍接話說。
正如汪軍所預期的,他所點名的三個人都只是微微的搖著頭,因為試驗本身規化完整,統計變數也經過他的深思熟慮,最重要的是,這三個人都不是臨床從業人員,要聽得懂就已經很勉強了,哪還能提問題。
石處玄和蘇至聖只是靜靜的坐著,醫院方面的發言主導權,一向都是在汪軍身上。
「我倒是很想聽聽年輕人的看法,閻小姐和韓先生有沒有什麼意見?」汪軍把目標移往他們兩人,心裡想著看你們倆有多少斤兩。
閻菱玲和韓廣羽兩人對看了一眼,互相謙讓之後,才由韓廣羽首先發言說
「我想汪院長是國內外知名的心臟科醫師,我在學生時代就不時耳聞院長的大名和事蹟,也曾經是院長課堂上的學生,所以由院長主持的臨床試驗,我想不會有什麼問題。」
吹捧的話人人愛聽,即使已經位高權重的汪軍,聽到韓廣羽後生小輩的這一翻話,也不禁得意的含笑點頭。
韓廣羽頓一頓,欣賞完汪軍的反應後,才繼續說到
「我雖然是醫學系畢業的,但是畢業後先走基礎醫學,然後又在藥商公司服務,到後來工作的性質反而偏向藥品市場,擔任medical director。汪院長和日昇公司合作所研發出來的Myosar,不僅療效驚人,我相信還大有可能會提前上市,而我比較在意的是,心藥的上市能帶來多少收益。」
韓廣羽說到這又停了下來,逐一看著在場的每一個人,柴人清好奇的望著韓廣羽,心裡想著你這小子好運,選對了工作,不用在健保制度下當個廉價醫師。
「請問柴醫師,你知道myocarditis 的盛行率有多高?每年會有多少人發病嗎?」韓廣羽問
柴人清心裡納悶,明明是汪軍在說話,韓廣羽卻把問題丟給自己,是不是也想秤秤自己的重量。
柴人清看了看汪軍等院方的代表,只見汪軍微笑的看著自己,似乎也想知道自己拿的出什麼東西來見人,石處玄則對著自己點點頭,比出大姆指以表示鼓勵之意,蘇至聖還是一付漠不關心的模樣,低著頭轉弄著自己的筆。
「acute myocarditis 的診斷率本來就低,臨床診斷和病理診斷的結果相差甚多,究竟要以臨床診斷為準,還是病理診斷為準,沒有一個定論,所以也沒有一個好的正式流行病學報告。」柴人清說
「是這樣嗎?」韓廣羽不以為然的說。
對韓廣羽的冷言冷語,柴人清不以為意,繼續說到
「不過還是有幾個報告啦!一九八六年JCJ 有一篇日本的報告,從五八年到七七年autopsy 三十七萬多個case,發現其中有0.11 %有non-specific myocartitis;一九九一年APLM有一篇瑞典的病理報告,從七五年到八四年autopsy 一萬兩千多個人,有1.06 %符合myocartitis 診斷的criteria;九九年在EHJ 有一篇芬蘭的報告,從七七年到九六年,在六十七萬多個平均二十歲的年輕人當中,有九十八人符合臨床診斷myocarditis,incidence每千人每年有0.17人會發病,其他各地方的報告發生率不一,我也記不清楚了,但是大多數的結論是,incidence rate約每十萬人一人到十人不等,不知道韓先生剛從美國回來,對美國的情況了解多少?」
柴人清滔滔不絕的舉了一些報告,讓在場的人聽的一愣一愣的,尤其是日昇公司的主管們,根本還來不及聽清楚那些數字和期刊的縮寫,柴人清卻故意不提美國的相關報導,就是故意要反攻韓廣羽一招。
戴著眼鏡的閻菱玲,看起來美麗又充滿足智多謀,聽完柴人清列舉有敘的發言,把一堆統計數字念得流暢不已,一雙大眼不禁好奇的打量著他。
韓廣羽沒想到柴人清有備而來,說起話來有根有據,不禁暗罵自己自討沒趣,面對柴人清的問題,自忖不能在人前認輸,尤其是閻菱玲就在自己身旁,怎麼樣也要裝作胸有成竹的樣子。
「我已經離開臨床太久,自然沒有柴醫師念那麼多的臨床paper ,不過正如柴醫師所說,書上提到的incidence ,每年每十萬人約五人上下,兩千年的美國總人口數己經超過兩億千八百一百四十二萬人,所以每年約有一萬四千人會得到myocarditis。」韓廣羽說完,又停了下來。
「所以呢?」柴人清揚了揚眉毛
韓廣羽大有深意的笑了笑後,才繼續說到
「假設Myosar一個療程暫定為十萬元,光美國一年就有十四億的市場,就算打個折扣,扣掉一些誤診和出不起費用的病人,也會有十億元左右,就已經是日昇原來一年的業跡,更別說藥物市場是全球性的,把醫療水準落後的地方排除,一年少說也超過有二十億,要是心藥能提早上市,日昇公司的營收可以爆發性的增加了兩倍之多,而且可以持續高毛利的專利期有十到十五年之久,年年都可以賺一、兩個資本額,這可是電子業也沒有的獲利續航力呀!」韓廣羽一付精打細算的樣子。
談到錢的事情,日昇主管們的眼睛都亮了起來,十億、二十億的數字,聽起來簡單明瞭,又充滿了吸引力,滿意的頻頻點頭,連汪軍等人也對感染了錢財欲來的興奮。
「韓先生那麼精打細算,日昇公司有你的幫忙,相信收益匪淺。」汪軍笑著說。
「汪院長過講了,總好過把一些小數點放在腦裡要實際的多了。」韓廣羽說,諷刺柴人清列舉的統計報告,都不切實際。
柴人清沒想到韓廣羽又把矛頭指向自己,心裡只覺得莫名奇妙,剛剛不是你要問那些「小數點」的嗎?
「嘿!韓先生早日放棄了醫師這條路,也算是有先見之明了,否則又怎麼會有今日的成就。」柴人清說。
「事實上,我拿到國內的醫師証書才出國的,所以我在國內還是有行醫的資格,若只是在急診做一些診斷救急的事,我實習醫師時也常做,自信也應付的來哩!」韓廣羽暗指急診科沒有專業,憑著自己有實習醫師的經驗就夠了。
柴人清心裡恨的牙癢癢的,韓廣羽擺明是衝著自己而來的,暗忖我一沒搶你的女人,二沒說你長得不堪入目,既然苦苦相逼,我又怎能示弱。
「健保的德政下,現在急診環境是越來越複雜,一年比一年難做,一個不小心,稍微講錯一句話或態度不好,動不動就有糾紛,我想憑韓先生實習醫師的經驗,若是有個八、九億的身價,到急診室來上班也算足夠了。」柴人清淡淡的說,意思是你要是來急診上班,光醫療糾紛就讓你賠的過癮。
兩人出現了一點火藥味,其它人也都一頭霧水,不曉得兩人才第一次見面,為什麼會那麼針鋒相對。
閻牧均身為主人,心想非得出言停止這場你來我往的口舌之爭不可,否則讓兩個年輕之搞壞了公司和醫院的氣氛,就得不償失了。
「柴醫師和廣羽都是醫界的人才,只是現在各有專精,希望大家能為即將上市的心藥,共同努力,把份內的事做到最好,好讓全世界的人眼睛一亮,知道我們國人的成就。」閻牧均透過麥克風說道
「閻董事長說的好,年輕人有能力有幹勁,也要多互相溝通,事情會進行的更順利,對大家是有利無害。」汪軍說完,呵呵的笑了幾聲,緩和尷尬。
雙方的頭頭都已經開口講話,韓廣羽和柴人清當然不好意思再說什麼,互相看了對方一眼。
正當大家都以為會議告一個段落時,一直沒開口的閻菱玲突然說
「我相信心藥的成功是必然的事,只不過,現在有人想搞惡意併購,想坐享其成,得漁翁之利,哼!哪有那麼簡單!?」閻菱玲口氣冰冷
汪軍的臉色微變了變,柴人清也意外的看著閻菱玲,沒想到剛剛在洗手間前一臉柔弱樣的她,現在說起話來銳利,面原來汪軍和丁家的小動作已經洩了底,被這半途殺出的美人給視破了。
- Feb 07 Wed 2007 23:48
39回診
在永頁醫院的急診室裡,關采芸看著柴人清和顧言的離去,迷惘了起來。
賴茹青這時從洗手間走了回來,發現關采芸呆呆的看著急診室門口,而柴人清已經不見人影。
「小芸,人呢?」賴茹青問
「妳說誰?」關采芸回神過來,才發現賴茹青已經來到病床邊。
「當然是妳的柴醫師呀?妳剛剛有沒有跟他告解?」賴茹青笑著說
「什麼我的柴醫師,夠了!」關采芸說
賴茹青忍不住又笑了出來,和關采芸肩併肩坐在了病床邊。
「那妳到底是跟他解釋了沒,每次看妳唉聲嘆氣的,我才製造這個機會給妳哩!看吧,妳一開始還說不要一起去夜烤,要不是我硬拉著妳來,妳今天哪能遇到他。」賴茹青得意的說
「遇到了又怎麼樣,剛剛顧醫師來這,還提了一袋東西給他,他和顧醫師走出去了。」關采芸搖著頭說。
「顧醫師?之前就聽說他們感情很好了,不一定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啦!」賴茹青說
關采芸沈默不語,腦裡回盪著那晚顧言說的那句話,似乎是暗示柴人清只是把她當好看的美女而已,不由得越想越不服,於是忍不住把這件事說給賴茹青聽。
「妳是說,顧言說柴人清只是因為看妳長的漂亮,並不是真對妳的意思?」賴茹青訝意的問
「她還說柴人清該要滿足之類的話,她是不是暗示我什麼?」關采芸說
賴茹青眼珠子轉了轉,然後聳了聳肩
「妳管她暗示什麼,重點是妳怎麼想,柴人清一開始就擺明了想追妳,我覺得妳就是太溫吞了。」賴茹青說
「我溫吞?」關采芸好奇說
賴茹青冷笑了一聲,伸手捏了捏關采芸的臉頰,一付讚嘆的樣子
「看妳一付細皮嫰肉的樣子,我要是妳,哪個男人不是手到擒來,還用得著像妳一樣愁眉苦臉的嗎?」賴茹青說
關采芸摸著自己的臉頰,發怔了起來,自己從小就給人溫柔和順的印象,面對接二連三的追求者,總是一味的逃避和婉拒,也沒的遇上真的心動的人,更別說想過主動去爭取誰的好感,柴人清是第一個讓她心神不寧的人。
「那怎麼辦?」關采芸愣愣的說
「怎麼辦!?你們不是有一場未竟前緣的電影?就說妳弄完報告了,請他看電影以表示歉意,要記得說已經買好了票,要他不好意思拒絕。」
「要我主動約他?」關采芸指著自己的鼻子
「難道要我幫妳說嗎?自己的幸福要自己爭取。」賴茹青說
關采芸搖著頭,知道自己一定做不到,完全無法想像該怎麼開口邀柴人清。
賴茹青看著關采芸滿臉為難的樣子,假裝生氣的呵了一口氣。
「好吧!好人做到底,我待會就幫妳開口。」賴茹青說
「我看還是算了,況且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有空。」關采芸輕輕的說
「他今晚上班,明天一定休假,就約明天晚上吧!」賴茹青有信心的說
關采芸聽了怦然心動,又不禁覺得害羞,一時亂了方寸。
柴人清提著顧言給他的宵夜,走進了急診室,先回辦公室放好宵夜後,再往觀察區走了過去,關采芸看到了,手肘輕撞了賴茹青。
「喂!他回來了,可別亂說,要我自己會說。」關采芸說
柴人清的心情雖然七上八下,但還是裝出了笑容,走到關采芸的病床旁。
「妳看起來起來好多了,應該可以回去了,不過別再回去海邊了,說不定那邊有什麼過敏原讓妳的氣喘發作。」柴人清提醒著關采芸
關采芸點點頭,心裡盤算著該不該照賴茹青說的,開口邀柴人清。
賴茹青看關采芸還是一付踟躕不前的樣子,暗嘆了一口氣,畢竟要一向嬌柔溫順的她,打破和柴人清的僵局是難了點。
「剛剛是顧醫師來找妳嗎?」賴茹青問
柴人清點點頭,想起剛剛關采芸說的話,決定藉這個機會把話說清楚,以免節外生枝,把關係越弄越複雜。
「我們在一起已經兩個多禮拜了。」柴人清說
「啊!」賴茹青忍不住驚呼了出來,眼角偷偷瞄著關采芸
關采芸輕咬著嘴唇,臉色蒼白,心如死灰,心情比之前被柴人清誤會還失落,因為誤會可以解釋,現下說再多也沒用了。
柴人清也忍不住看了關采芸一眼,心中遺憾,機會總是來的不是時候。
三人一時都安靜了下來,氣氛尷尬。
關采芸整理好了心情,正想開口告辭,一個值班護士走了進來,對著柴人清說到
「柴醫師,剛剛那群車禍的年輕人,有一個又跑回來了,說胸痛,看起來有點喘。」護士清心說
柴人清想,難道剛剛自己太大意,忽略了什麼,該不會又是什麼氣胸、血胸之類的吧?!
「柴醫師,你去忙吧!我們先回去了,謝謝你。」關采芸輕聲的說
柴人清點點頭,又看了一眼關采芸,看她對望著,面對著曾經讓自己心動的
她,柴人清也只能感到無耐,說了聲再見後,跟著護士清心走往急救區。
關采芸閉上了眼,長長的呼了一口氣後,拉著賴茹青往急診外走去。
柴人清和護士清心走進了急救室,只見一個還有印象的年輕男性躺在病床上,撫著自己的胸口,戴著護士給他的鼻管,費力的呼吸著,旁邊站著一個和他年紀相若的女生,一臉擔心的樣子,應該是他的女朋友。
「你現在覺得怎麼樣?」柴人清問那年輕人
「胸悶不舒服,覺得喘不過氣來。」那年輕人有氣無力的說。
「你剛剛有撞到胸部嗎?我記得你好像沒有照胸部的X光」柴人清又問,然後用雙手到處壓著那年輕人的胸壁,以試看看有沒有疼痛處。
「我不知道,摔車時,我也沒注意到。」那年輕人搖著頭說
柴人清發現那年輕人的胸壁並沒有明顯的疼痛處,鎖起了眉頭思考著,然後把聽診器戴了起來,快速的評估著那年輕人兩側的呼吸聲,發現兩側對稱而且都沒有減弱,不像是有氣胸血胸的樣子,接著再聽他的心跳聲,除了稍微快了點,聲
音清晰大聲的不得了,也不覺得有心包膜積水。
「好吧!先去照一張胸部X光片。」柴人清說
柴人清開好了單子,讓那年輕人去照片子後,翻開了剛剛自己寫的病歷,只見在人形圖上畫著一些手腳上的擦傷,然後還照了手肘和膝蓋的片子,應該也沒什麼問題。
柴人清傷腦筋了起來。
不一會,那年輕人從射影室被推了回來,柴人清到電腦螢幕前看結果,只見一張胸部的X光片顯現出來,沒有氣胸,沒有血胸,更沒有肋骨骨折,胸部一切正常的不得了,只有一點出乎柴人清的預料,這年輕人的心臟似乎大了點,不像是正常二十來歲的心臟,卻又不像是心包膜積水的水袋狀。
柴人清搔著自己的頭髮,回到急救室,一臉苦思的樣子。
「你什麼時候覺得胸悶和氣喘的?」柴人清問
那年輕人深呼吸了幾口氣,歪著腦袋想了一會,才回答說
「其實上個禮拜感冒之後,就覺得全身懶懶散散的,隨便跑一下就覺得很喘,我一直認為是感冒的關係,沒想到今天晚上連走路快一點都覺得會喘,胸悶好像是晚上就有一點,我也不是很在意,剛剛摔車之後,才覺得比較明顯。」
「感冒?」柴人清說,心裡隱隱覺得不妥
「嗯,有一點咳嗽流鼻水,還有一點拉肚子,全身覺得又累又虛。」那年輕人說。
「你以前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問題?例如高血壓、糖尿病?還是小時候心臟有沒有問題?有沒有開過刀?」柴人清說
那年輕人被柴人清問的愣了一愣,緩緩搖搖頭表示都沒有。
柴人清點點頭,心裡有了計較,對著旁邊的護士清心和醫師助理惠君說
「幫他抽兩管血,做一張EKG,不用點滴,然後讓他到超音波室。」
護士清心和醫師助理惠君應了一聲,一個去推心電圖的機器,一個準備打針抽血的東西。
「醫師,他現在怎麼了?會有危險嗎?」那年輕人的女朋友開口問
「還不確定,要抽血做心電圖看看,我們會注意他的情況。」柴人清說
兩個年輕情侶雖然一臉納悶,還是禮貌的說了聲謝謝,柴人清也客氣的回禮。
柴人清坐在急救室的電腦前,點選著血液要檢查的項目,列表機發出了啟動的聲音,柴人清不知不覺對著螢幕發呆了起來。
醫師助理惠君做好了心電圖,把它交給了柴人清,柴人清看了一眼,發現心率每分鐘一百三十下,其它沒有明顯的變化。
病人抽完血後,被推到了超音波室裡,柴人清操作著超音波的探頭,放在病人的胸前,找到了適當的位置和角度,發現這年輕人並沒有心包膜積水,但是心臟的跳動看起來明顯的不好,柴人清忍不住吞了吞口水,接著把兩側胸部和腹部大致上看一下,並沒有特別的發現。
接下來就等抽血的結果了,柴人清回到了護理站坐了下來,一手撐著自己的下巴,一手操作著滑鼠,一直點著抽血的報告,結果當然沒那麼快。
看著螢幕,動著自己的手指,柴人清不禁胡思亂想了起來,
想起顧言多少一定惱著自己,雖然她沒有怒氣沖沖的樣子;還有剛剛一臉失望的關采芸,她會為了自己和顧言在一起而難過嗎?腦裡不禁也飄過丁可靜俏麗的容顏,難道她真的只把自己當作遊戲的對象,不過這兩個禮拜再沒有她的消息;忽而又閃過離自己遠去許晴的模樣,傷感的情緒已經隨著和顧言的新戀而淡化,
想著想著,柴人清覺得有點睏了。
忽然螢幕上跳出了檢查的報告,正如柴人清所想的,心肌酵素果然升高了。
柴人清站了起來,伸了伸懶腰,走到那兩個年輕人旁邊,解釋檢查的結果,看訴他的狀況很有可能是心肌炎,以及急性心肌炎可能出現的併發症,還有關於心藥的實驗和目前的成效。
「實驗?你是要他當你們的白老鼠?」那年輕的女生說,滿臉狐疑。
「急性心肌炎本到目前為止,並沒有一個標準而有效的治療方法,這藥雖然還在實驗階段,但是參與這實驗的病人,有一組病人明顯的快速改善,我們都認為這組病人就是用藥的那一組。」
「你的意思是,實驗還分成兩組?也就是說,即使參加你們的實驗,還不一定能夠打到那個藥?」那年輕女生訝異的說
「我們會先請心臟科醫師幫你做心臟超音波,正式評估心臟功能的一些指數,如果你是屬於嚴重的病人,可以直接使用我們的新藥,但如果病情沒那麼嚴重,就必須參加分組的實驗,這樣你們了解嗎?」柴人清解釋道
兩個年輕男女顯出猶預的樣子,柴人清知道不是醫界的人是很難接受的,也不太過於勉強他們,要他們兩人考慮一下。
柴人清走出了急救室,跟值班的住院醫師討論並教學了一番,畢竟要遇到一個急性心肌炎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。
沒多久,柴人清再度走進了急救室,來到兩個年輕人前面。
「考慮的如何?」柴人清說
「醫師,不好意思,我們想轉院,你可不可寫一份病情摘要讓我們帶走。」那年輕女生說。
柴人清心裡暗嘆著,永頁醫院醫院雖然規模和名氣已經不小了,但比起市中心那些醫學中心,畢竟還是弱勢了點,他們想轉院也不是沒有理由,因為一般人都認為大醫院講的話才是最後的真理。
「你們想轉去哪家醫院?」柴人清無耐的問
「我們想去朝新醫院。」那年輕女生說。
這答案也是柴人清可以預期的,朝新醫院是離永頁最近的醫學中心,雖然知道一定無法說服他們,但是柴人清總還是得試一試。
「我想你們去朝新醫院,他們除了安排你住加護病房外,只能做一些支持性療法,我以前也是在那邊當醫師,所以我很清楚,他們說不定還會建議你們轉過來,因為只有我們醫院有這種藥。」柴人清試著讓他們了解。
聽了柴人清的話,兩個年輕人看著彼此,小聲的對話了幾句,那女生才又說到:
「我們還是想到朝新醫院看看,不好意思,我們不想被當成白老鼠。」那女生客氣而堅決的說。
柴人清無耐的聳聳肩,表示尊重你們的意願,只是心裡想著,不管他們在朝新醫院遇到誰,應該會跟他提起心藥這回事,到時這小倆口就不知道會有什麼感覺了。
柴人清走到桌邊坐了下來,找了張轉診單,翻到病歷首頁,正準備要寫病人的基本資料時,看到了這年輕人的住址,不禁覺得真巧,沒想到這年輕人也是住在那東北海邊小鄉鎮,正和自己方才看的最後那本病歷一樣。
- Feb 07 Wed 2007 23:48
38中秋
中秋夜,凌晨一點鐘,柴人清正在永頁醫院的急診的值班室裡,趁著病人減少之際,整理著接受心藥治療的病人的資料。
在永頁醫院上班已經快兩個禮拜了,以前在朝新醫院時,總想著自己獨當一面的那一天,現在才知道當後面再沒有靠山時,壓力真不是普通的沈重,尤其是剛開始適應新的工作環境的同時。
今晚是中秋夜,柴人清想著自己卻要在這邊值班,不能陪顧言過個浪漫團圓夜,因為自己是這裡最資淺的一個,忍不住打了一個呵欠,伸著懶腰,繼續翻著桌上的資料。
一頁又一頁的翻著,一本接著一本,柴人清得把以前的病人的病歷整理出來,從症狀、身體檢查、實驗室報吿等等,看的眼睛都花了,沒想到做一個大型的臨床實驗還真是累人。
柴人清先從嚴重心肌炎的患者開始看起,目前已經從三個增加到五個了,柴人清先從病患的生理徵象看起,然後再看實驗數據和心電圖的變化,發現這些病患在始用心藥之後,真的快速而大符度的改善。
快速流覽完五個病患的病歷,柴人清嘆了一口氣,一則以喜一則以憂,喜的自然是心藥的效果,憂的是想起了許晴,不由的想起了她甜美的笑容,一時思念滿心。
柴人清把病歷合了起來,不經意間看到了這病人的住處,是一個東北角的小鄉鎮,柴人清只覺得最近好像也在哪看過這小鄉鎮,這時值班室的電話響了起來,柴人清趕緊接了起來,只聽護士清心急急忙忙的聲音說突然來了一堆人等著看病,要柴人清出來看病人。
柴人清說了聲馬上出去,就掛上了電話,穿上自己的白袍走出值班室。
永頁醫院急診的病人並不多,一天大概只有朝新醫院的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的病人數,晚上由一個主治醫師和兩個住院醫師看診,通常忙過了晚餐前後的小夜班,病人就會檢少很多,特別今天是中秋夜,大家都回家團圓,理論上來看病人會更少。
走到永頁的看診區,只見十幾個年輕人,有男有女,每個手上、腳上、臉上多多少少都掛彩,分成兩群坐在一起,看來是兩群夜遊的學生騎摩拖出了車禍,永頁離河口海邊很近,河口海邊在中秋夜就成了沒回家團聚的學生夜遊烤肉的好去處。
其中只有幾個女生比較忍不痛,哭出了聲音,柴人清一眼看過去,知道大概不會有太大的問題,理論上兩個住院醫師來處理是措措有餘,只是汪軍的管理是效率至上,規定只要病人一多,再簡單的問題主治醫師也得出來解決,不能讓來看病的人等了老半天,主治醫師卻躲在值班室裡,所以護士也被特別交代,有須要就得把值班的主治醫師叫出來,一點也不用遲疑。
照片子的照片子光,該清理傷口的清理傷口,柴人清初步處理完幾個病人後,再拿起下一本病歷,準備呼叫病人的名子時,愣了一下,因為那是一個不陌生的名子。
「關采芸。」柴人清叫著,抬頭看著從候診區走上來的人
關采芸在好友賴茹青的陪伴下,走到柴人清看診桌旁坐了下來,柴人清原先還抱著會不會只是同名同姓的想法,沒想到走上來的真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關采芸。
「妳是來看病的,還是來探望我的,有沒有帶幾塊月餅來?」柴人清開玩笑的說。
關采芸微笑的打了聲招呼,呼吸顯得有點費力,說到:
「我氣喘發作了,吸了噴劑還是覺得很不舒服。」
「怎麼不去我們醫院….呃,我的意思是朝新醫院,反而跑到永頁醫院來?」柴人清問
「被她拉去和一群朋友到海邊夜烤賞月,不知道是不是油煙的關係,氣喘就發作了,最近的就是永頁醫院了,沒想到能遇到你。」關采芸指著站在自己身邊的賴茹青說
「原來如此?我聽一下行嗎?」柴人清說,然後把聽診器戴在耳上,要關采芸轉過身去。
柴人清把聽診器由腰際處伸進了關采芸的衣服裡,觸到關采芸細滑的肌膚,心臟不禁霍霍跳了兩下。
柴人清要關采芸深呼吸,聽診器裡傳來連續而高頻的哮喘聲,柴人清移動著聽診器,把兩側的呼吸音都評估完後,移出了聽診器。
「如何?」關采芸問,轉過身來面對著柴人清。
「嗯,wheezing,先吸個藥看看。」柴人清說,把聽診器從耳邊取了下來,然後寫著病歷記錄和醫囑。
「這邊跟朝新比較起來,哪邊比較忙?」關采芸問
「當然是朝新,這邊就看運氣了,有時也會忙不過來。」柴人清回答說
柴人清開好了醫囑,把病歷交給了護士孟琳,關采芸對柴人清點點頭說了聲謝謝,和賴茹青跟著那護士到觀察區去。
忙了一陣子,永頁急診裡總算是稍微緩和了一點,柴人清呵了一口氣,想著關采芸還是一樣溫柔美麗,不知道以後將花落誰家,難道真的是王朝夫?
柴人清走到看片子的電腦螢幕前,把車禍受傷的年輕人的片子評估完後,沒有人須要特別的處理,就一個一個讓他們回家,這時已經凌晨兩點多了。
柴人清往關采芸的病床走去,只見她剛吸完支氣管擴張劑,把吸氣的工具收拾好放在床邊。
「怎麼樣?有沒有好一點?」柴人清問
「好像有。」關采芸說,她試著深呼吸
「好像有?那是有還是沒有?」柴人清笑著說
「應該有吧!」關采芸也笑了。
「我再聽看看。」柴人清說
柴人清把聽診器戴了起來,再一次評估關采芸的呼吸聲音,柴人清的手在關采芸的衣服裡移動著聽診器,想起第一次和她在圖書館碰面時的悸動感,手上的聽診器不自覺的停留了久一點。
關采芸發現柴人清的手停留在自己的背上,冰冷的手輕輕的觸著自己,心裡有種奇妙的感覺,想起自己那一番衝動的話被柴人清聽後,柴人清就不再找機會接近自己,不免有點悵然。
賴茹青看出兩人的神態有異,她早已聽膩了關采芸對自己那一番話的懊悔,決定給好友一個機會,說要去洗手間,然後對著關采芸眨眨眼,就走開了。
看著賴茹青的暗示,關采芸猶豫了一會,鼓足了勇氣,才開口說
「我並沒有應酬你的意思。」
柴人清戴著聽診器,聽不清楚關采芸在說什麼,於是把聽診器取了出來,並拿下自己的耳朵。
「妳說什麼?」柴人清問
關采芸輕咬著嘴唇,低著頭,長長的睫毛顫動著。
「我說我沒有應酬你的意思。」關采芸輕聲的說,使原先就溫柔婉約的聲音更是動人。
沒預料關采芸會突然提起這件事,柴人清愣了一愣,自從和顧言在一起之後,沈醉在新戀情裡的他,幾乎已經忘了這回事。
「喔?沒關係,我一開始是有點氣惱,應該說是有點腦羞成怒,不過每個人都有選擇的自由,想通了之後,我已經沒放在心上了,妳也別在意,我已經不是十幾二十歲的年輕人了。」柴人清笑著說
關采芸還是背對著柴人清,深深而緩慢的呼了一口氣,才轉過身面向柴人清。
「我不是這個意思。」關采芸說,
「不然呢?」柴人清摸不著頭緒
「我........」關采芸吱唔著,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
柴人清睜大了眼看著關采芸,清麗的容顏帶有點熬夜的倦樣,烏黑亮麗長髮散肩,欲言又止的模樣顯得楚楚動人。
「妳沒什麼不對,我只希望我沒有造成妳的困擾就好了。」柴人清笑著說
關采芸低著頭,不自覺的抓著自己的髮尾,輕輕的搖著頭。
「我覺得,我還滿喜歡你來約我的。」
這句話讓柴人清呆住了,關采芸也沒想到自己真的說出了口,雖然有點尷尬,但無論如何,總算是解釋了誤會,以免以後繼續覺得遺憾。
這時柴人清的手機響了起來,兩人都嚇了一跳,尤其是柴人清,因為他知道這是顧言打來的電話,因為響起的是特別為她設定的來電鈴聲,柴人清移開了病床兩步,接通手機。
「喂,還沒睡?」柴人清對著手機說
「看你中秋節還要值班,特地打電話來慰問你呀!怎麼樣,現在忙嗎?應該沒有什麼major truma、DOA什麼的吧?」手機裡傳來顧言開心的聲音
「目前還好,剛剛來了幾個車禍的年輕人,不過都沒什麼大礙,妳呢?去舅舅家過節好玩嗎?」柴人清說
「有什麼好不好玩,不就是大家吃吃喝喝,還不斷問我說為什麼沒帶你去哩,你說煩不煩。」顧言笑著說
「是嗎?妳就說我見不得人,帶不出場就好啦。」柴人清說
「嘿!我本是打算這麼說的。你現在在幹嘛?」顧言輕笑著
柴人清做賊心虛,吱吱唔唔的說:
「在看一個asthma 的病人,剛用完bronchodilator,要看看有沒有改善。」
「嘿!是年輕貌美的妹妹嗎?」顧言笑著說
雖然明知顧言只是在開玩笑,柴人清的心又霍霍的跳了一下,好像做壞事被逮個正著一樣。
「妳想太多了,是個阿婆啦!」柴人清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撒謊。
「喔?」電話裡傳來顧言原來如此的聲音
「妳想睡了嗎?等我看完病人,待會再打電話給妳?」柴人清說
電話的那頭安靜了一會兒,才傳來顧言遲疑的聲音說到:
「那人好像是關采芸?」
柴人清只覺得一陣電殛,背脊發涼,一回頭,只見顧言一手拎著手機靠在耳邊,一手提著一包小手提袋,站在不遠處的留觀區入口,心裡暗叫一聲慘了。
關采芸也看見了顧言,雖然不知道她和柴人清已經是一對了,但是也猜到了兩人的關係已經更進一步了,想起那晚顧言對自己說的那番話,關采芸有種被輕視的感覺。
柴人清對關采芸指了指顧言,表示要去找她,然後硬著頭皮朝顧言走了過去,心裡想著這一次又被老天爺耍了。
「我........,妳怎麼會在這?」柴人清開了口。
只見顧言把手機從耳邊放了下來,沈默了一陣子後,把手上的袋子提了起來,要交給柴人清
「我帶了月餅和一些點心飲料,給你當宵夜。」顧言說
顧言看柴人清沒有反應,微微的笑了笑,把手上的袋子抖了抖,柴人清只覺得慚愧不已,伸手接過了顧言手中的袋子。
「那麼晚,妳怎麼來的?」柴人清問
「跟我舅舅借的車子。」顧言說。
「是嗎?怎麼不早點回去休息?」柴人清說
顧言輕輕的嘆了一聲,不知道該怎麼對待自己說謊的情人
「嗯,我現在要走了。」說完,顧言轉身往門口走去。
看著顧言說走就走,柴人清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結束了。
「我陪妳去開車。」柴人清說,跟上了顧言的腳步。
顧言也沒說什麼,逕自往前走去,任由柴人清跟在自己身邊,柴人清還沒想到怎麼解釋,顧言也沒開口。
兩人走出了急診室,皎潔的中秋月光映照著急診室前的迴廊,寂靜的凌晨深夜裡,只有柴人清和顧言兩人的腳步聲。走了一段路,柴人清才忍不住打破沈默
「對不起,我怕妳會誤會。」柴人清輕聲的向顧言道歉
顧言搖了搖頭,還是沒有開口說話,只是垂著頭往前走,柴人清腦筋一片渾沌,有種摸不透顧言的無力感。
兩人走到了顧言停車的地方,站在車門旁,顧言才抬起頭看著柴人清
「我要回家了,你回去上班吧!」顧言淡淡的說,臉上沒有絲毫責怪的意思
柴人清心裡急的要命,顧言偏偏一付不置可否的樣子,果然當朋友比當情人簡單多了。
「好吧,謝謝妳的宵夜,我........真的不是有意要說謊的。」柴人清說
顧言靜靜的看了柴人清一會後,說了聲晚安,然後打開車門坐進了駕駛座,把車開往回家的路上。
柴人清看著車子離去,心中一片惘然,總不能把急診室丟下,開著自己的車去追顧言,只好下班後再去找顧言解釋了。
- Feb 07 Wed 2007 23:46
37忠告
一群人站在急救室前,丁曜夫冷冷的看著柴人清,柴人清心中無耐,只好裝作沒看到,和主任王山齊以及闕式彬解釋目前的情況。
「對了,董家邦今天摔了一跤撞到胸部,結果撞到rib fracture又tension pneumothorax,在外院on chest tube 轉回來,我陪他上病房的時候,他突然又問起你,說來也好笑,他董家的人好像很容易pneumothorax,嘿!」王山齊笑著說
「是嗎?說不定可以定出一個董式胸腔症候群。」柴人清開玩笑的說。
剛才跟著丁曜夫一起走進來的年輕人,這時走到柴人清身邊,滿臉笑容的朝柴人清伸出手來。
「你好,我是可靜的二哥丁無居,請問你是柴醫師嗎?」
柴人清沒想到丁可靜的二哥會那麼友善,忍不住打量著他。
丁無居一身有品味的休閒裝,身高差點可及上自己,頭髮整理的很整齊,銳利的眼神顯現出對自己的自信,外型稱的上是女性心目中的白馬王子,更何況是身價非凡的丁家二公子,柴人清伸出手來和他禮貌的握著手。
「你好。」柴人清說
「我妹妹心臟有問題,你應該是知道的,她有你的照顧,我實在非常高興。」丁無居高興的說。
柴人清對丁無居的好相處和體貼感到意外,微笑的點頭說:
「哪裡的話。」
「無居,別亂說話。」一向很少發言的丁夫人這時突然開了口。
「媽!我說的是事實,要是沒有柴醫師,可靜又怎麼能好好休息,女孩子就該找個人照顧,老是勾心鬥角,自以為什麼都以勝任,成什麼樣子?」丁無居說
柴人清覺得這話聽起來很奇怪,不知道對自己是褒是扁,也不知道丁無居和丁可靜平時相處的何如,一時不知該做何反應。
「好了,無居。」丁曜夫用嚴肅的語氣說
丁無居聽到丁曜夫的話,再次緊緊握住柴人清的手,一付滿心感謝的看著柴人清後,才放開柴人清的手。
「柴醫師,這已經是第二次了,我不希望有第三次,我女兒有很多事情要處理,不能老是進急診,你了解我的意思吧?」丁曜夫面無表情的對著柴人清說。
柴人清搔了搔自己的眉毛,雖然早知道丁曜夫這一關不好過,實際碰上面又是另一回事。
「什麼意思?」柴人清故意反問
「如果柴醫師是那麼厚臉皮的人,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。」丁曜夫冷冷的說。
柴人清沒想到丁曜夫不僅言語苛刻,辭鋒也那麼尖銳,要是再裝傻,再缠著丁可靜,就成了他所說的厚臉皮的人了。
在一旁的王山齊和闕式彬不知道事情的因果,愣愣的站在一旁,只嗅出了丁曜夫對柴人清的一點點火藥味。
柴人清想著多說無益,跟王山齊和闕式彬點點頭後,大剌剌的走進了丁可靜的急救室,也不理丁曜夫變的鐵青的臉色。
「嘿!我要走了。」柴人清對丁可靜說
丁可靜看著柴人清走進來,微笑著點點頭
「不好意思,我爸就是這樣的人,你怎麼不說是我緾著你?」丁可靜說
「是這樣嗎?」柴人清笑著說。
丁可靜先是一笑,然後靜靜的看著柴人清,雖然柴人清從來沒有對丁可靜有過非份之想,心裡依然一陣悸動。
「以後大概不會了。」丁可靜淡淡的說
此情可待成追憶,只是當時已惘然,柴人清暗嘆了一聲,說了聲再見,要丁可靜好好保重後,走出了急救室。
柴人清告別了前老闆王山齊和主治闕式彬,然後跟丁家三口點頭致意,再跟寶哥張元心話別後,柴人清就要離開急診室,省得王山齊在丁曜夫面前難做人。
沒想到丁無居這時走了上來,表示想送柴人清一程,柴人清雖然納悶,也沒有理由拒絕,兩人就往朝新急診大門走去。
丁無居和柴人清走在一起,一開始只是閒聊著,問柴人清在哪工作,是哪一科的醫師,怎麼會認識丁可靜,兩人踏出急診室大門後,丁無居突然說到:
「柴醫師既然是醫學系畢業的高材生,想必是個聰明人。」
柴人清早知道丁無居有話要說,只是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。
「有什麼話就直說,丁二哥。」柴人清說
「醫生雖然都是聰明人,但是都忙著看病,生活單純,在人跟人的相處上,有時會把一個人想簡單了,尤其是一個習慣在你爭我奪的商場上打滾,又充滿商業手段的人。」丁無居說
丁無居說的雖然婉轉,柴人清隱約知道他藏在話裡的意思,只是好奇他到底想告訴自己什麼。
「怎麼說?」柴人清投其所好的問
丁無居達到了目的,拍了拍柴人清的肩膀,乾咳了兩聲後,才說到
「其實可靜並不是我的親妹妹。」丁無居淡淡的說。
「什麼!?」柴人清意外的驚呼。
「應該說,可靜是我同母異父的妹妹,只是不知道她的父親是誰。」丁無居補充的說道
柴人清瞪大了眼看著丁無居,沒想到丁無居一開口就讓自己那麼驚訝,別說自己是財經新聞的白痴,就連自以為萬事通的同學王憶鑫,看來也不知道這件事,否則上次在T Lock時應該就會提到,所以想必這是沒有公開的祕密,只是不知道丁無居為何告訴自己這件事?
丁無居看著柴人清的表情,微笑著的點點頭,顯然十分滿意。
「今晚會告訴柴醫師我們的家醜,是因為我看柴醫師是個有大好前途的人,不想讓你越陷越深,還希望柴醫師能保守祕密。」丁無居又說
「什麼事會讓我越陷越深?」柴人清問
「可靜是不是明知你對她沒有特別的意思,卻還是頻頻對你示好?」丁無居反問柴人清說。
柴人清不置可否,但是兩人認識的過程,一直到今晚發生的事情,似乎就是丁無居說的那樣子。
看到柴人清一付默認的樣子,丁無居深深的嘆了一口氣,搖著頭說到
「可靜的出現,總之就是家母年輕時貪玩貪喝酒。結果被我爸事業上的對手設計,造成了丁家的遺憾,詳細情形我也不好多說。」
柴人清不知道丁無居怎麼又突然跳離了話題,只有靜靜的聽著。
「這事在丁家一直是個祕密,我們兄弟兩人和可靜小時候也都不知道,一直到我大學二年級的時候,有一次我爸媽吵架,吵的比以前任何一次都還兇,結果我媽老毛病又犯,把自己灌的醉醺醺的,我們兄弟和可靜想盡辦法安慰她,沒想到她酒後胡言亂語之中,把這件事說了出來,還把指著可靜的罵到,說要是沒有她,我媽和我爸的關係也不會那麼差。」丁無居臉上顯得有點憂傷。
柴人清發現丁無居用「我們兄弟和可靜」,而不說「我們兄妹三人」,是否在他心中,已經不把丁可靜當作自己的手足?
「然後呢?」柴人清忍不住問,只覺得丁可靜才是真正無辜的人
「當時可靜才高三,自從那一天後,原先活潑單純的可靜就變了,在家裡幾乎是不跟任何人說話,回家就是把自己關在房裡,硬是要找她談話,她反而會講出一堆氣話,把家裡的氣氛弄的很僵,我爸被她氣的不想再管她,我媽則是有點愧疚,又不想再面對年輕時犯下的錯,也刻意的疏遠可靜。結果可靜養成了獨來獨往的習慣,也不參加家庭的聚會。」
柴人清聽得意外不已,原來丁可靜成功自信的外表下,隱藏著令人心酸的成長過程,不禁為丁可靜感到難過。
「老實說,她應該是最無辜的人。」柴人清說道
「你說的沒錯,所以我們兄弟二人都十分照顧可靜,希望她能忘記她身世,融入丁家的生活,只不過事與願違,她依然還是把自己封閉起來,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裡,拒絕我們的關心。上了大學之後,不僅情況沒有隨著時間而改善,她還有著一種扭曲的人格和行事作風。」丁無居說到這,頓了一下,沒再繼續說下去。
柴人清等著丁無居繼續說下去,只見丁無居卻沈默著,若有所思,不得不問道:
「什麼扭曲的人格?」柴人清問
丁無居看起來顯得十分婉惜,仰著頭吟沈了一陣子,把好些年前的記憶整理出一個頭緒後,才說到:
「從她上了大學以後,越是得不到的東西,她就越是想盡辦法得到它,可是得到了以後,又毫不留戀的摧毀它。」
柴人清只覺得這是這輩子所聽到最不可思議的事情,一時腦裡鬧哄哄的,難道丁可靜把自己的委屈憋在心裡憋久了,產生的異樣心理,只聽丁無居接著慢慢說道:
「其中她最感興趣的事,就是已經有了穩定或熱戀對象的異性,她會不擇手段的引誘他們,讓他們誤以為她就要投懷送抱,最後拋棄原來交往的對象時,她就會毫不留戀中斷和那個男生的關係,甚至指則對方是個見異思牽的人,不值任何人喜歡,讓那些人成了笑柄。」
柴人清這時已經驚訝的說不出話來,心裡不知是該為丁可靜的心境感到同情,還是為她的行為感到詭異。
「把以前的事拿來說,你現在聽起來或許會覺得有點孩子氣。不過相信你也不會否認,可靜是一個十分有吸引力的人,又是人人稱羨丁家的千金小姐,要接近一個人何其簡單,說來奇怪,對她追的越緊的人,她就越是置之不理,而那些已經有女朋友的男生,尤其是女朋友也是漂亮或出名的人,她就越有興趣。」丁無居有點無耐的笑著說
「這?!」柴人清終於發出聲音。
柴人清只覺得手足一陣冰涼,只見丁無居一臉嚴肅的樣子,不像是在開玩笑,然道自己差點掉進了丁可靜的遊戲裡。只聽丁無居繼續說道:
「我猶記得一個人,他原來的女朋友是一家私立大學的校花,家世也很好,結果那人遇見了可靜之後,就迷陷在可靜的佈下的情網裡,可靜還要他要當著自己的面和他的女友提出分手........」
丁無居還沒說完,柴人清忍不住開口叫到
「真的假的?」
「你聽我說完,三天後的校慶當天,那男生組的樂團要上台表演,可靜要那男生當眾宣佈追求自己的意思,那男生照著做之後,事後可靜只淡淡的表示她不會要一個三心兩意的人,這件事傳遍了兩個校園裡,那男生也算是風雲人物,長的一表人才,卻只能淪為茶餘飯後的笑話。」丁無居說
「不是這樣子的吧!?」柴人清喃喃自語的說
「其實他只是落到可靜的溫柔陷井裡的受害者,卻沒有人知道這件事,只以為他見一個愛一個,我和大哥當然也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。」丁無居感慨的說。
「真難以想像!」柴人清自言自語的說
丁無居點點頭,然後看了看手上的名貴鑽錶,發現已經過了凌晨兩點半,然後搭著柴人清的膀,以表示友善和親切。
「畢業之後,可靜開始在公司裡幫忙,把這種心態轉移到工作上,加上她實在是聰明又有手段,大部分的人又會被她的外表所迷惑,所以她的確幫了我爸不少忙,讓公司的業蹟短短幾年內突破了不少,我爸也因此非常倚重她,也因為迷上了工作上的你爭我奪的性質,又或隨著年齡心態上有了成長,可靜畢業之後也沒有再破壞過別人的感情,一直到遇上你為止。」丁無居點點頭說到
柴人清的喉嚨又乾渴了起來,難道丁可靜之前的表示,還有今晚流下的眼淚,以及剛剛說了不會再緾著自己的話,一切都只因為想把自己從顧言身邊搶走所使出的手段?
經過今晚的事,柴人清確實是覺得好像欠了丁可靜一大筆人情一樣,若是和她如此這樣下去,難保自己不會走進她的溫柔陷井。
柴人清想著,除了陪丁可靜去做心導管手術之外,丁可靜剛剛已經說了不會再來找自己,如果她還試著來接近自己,就表示丁可靜說這話是以退為進了。
雖然柴人清對丁可靜的接近自己的心態感到厭惡,但是知道她在丁家的處境和身世之後,柴人清不禁也覺得丁可靜實在挺可憐的,難怪每次丁家的人在場時,她就會變的異常的沈默。
表面上人人稱羨的丁可靜,心裡卻是那麼缺乏溫暖。
「那丁二哥覺得我應該怎麼辦?」柴人清問,雖然自己已經決定和顧言交往了。
「我從可靜看你的樣子就知道她的毛病又犯了,我知道只要是男人,是很難拒絕可靜的,如果你有心理準備面對兩面落空,甚至身敗名裂,我是不會阻止你的,我也希望可靜這一次是認真的。」丁無居笑著說
身敗名裂?!有那麼誇張嗎?柴人清心想,只覺得頭痛欲裂,想要回家睡個大頭覺。
「我知道了,晚了,我先走一步了,丁二哥。」柴人清搖搖頭說。
丁無居拍了拍柴人清寬厚的背膀,知道自己這一翻話一定讓柴人清一時無法接受,沒再多說什麼,告別之後,轉身走進了急診室。
接近月圓的秋夜凌晨裡,急診室外面顯的格外寂聊冷清,柴人清抖了抖身體,決定暫時不去想丁可靜的事情,往自己停車的地方走去。
- Jan 01 Mon 2007 12:25
36約定
凌晨一點鐘,在朝新醫院急診室的重症區,關采芸坐在電腦前,正在熬夜準備明天那個關於氣喘的作業。
關采芸今晚上小夜班,下班時已經十一點半了,交完班補完該寫的紀綠後,也已經超過了十二點,前一陣子開始準備的那個報告,要在明天的急診部新進護士教學討論會裡發表。
關采芸沒有自己的電腦,圖畫館也關了門,所以只好留在急診裡重症區裡,用那台專門用來上網查資料的電腦,為明天的報告趕工著。
一邊翻著手邊的資料,一邊把資料整理到電腦上,忽然翻到一份幾個禮拜前找到期刊論文,闗采芸拿著那份資料,發呆了起來,這一份資料的來源,是柴人清幫自己從架子上拿下來的那本舊期刊。
柴人清離職前的那天,說的那句「不用再勉強應酬我」,關采芸回想起來,總是覺得落默和委屈,畢竟她並沒有應酬柴人清的心態。
手指按著電腦的鍵盤,關采芸嘆了一口氣,這事已經沒有捥回的餘地,上次柴人清以為自己藉口拒約他,反而又答應跟王朝夫出去,以後要遇到柴人清的機會也微乎其微了。
沒有開始的結束,總算不會太令人感傷,關采芸把心思又回到自己的報告。
急救區的大門突然打了開來,關采芸下意識的回頭看去,只見一個年輕女性躺在推床上,意外的是,推床跟著一起進來的竟然是柴人清。
值班的護士嘉琪和孟娟發現進來的竟然是柴人清,都趕緊跑過去幫忙。
柴人清也看到了關采芸,跟她微笑點頭,表示問好,然後一邊和兩個護士寒暄著,一邊把躺在床上的丁可靜推進了一間急救室裡。
丁可靜這時已經醒了過來,只是呼吸急促,臉色有點蒼白。
值班的寶哥張心元,在總醫師辦公室裡聽到了一陣吵鬧聲,也從辦工室裡走了出來,一看到是柴人清,緊趕快步走過去。
「怎麼回事?誰啊?咦!你的手怎麼包了一包?」張元心看到柴人清手上的包紮問道。
「沒事,一點割傷而已,這是我朋友,有WPW syndrome,PSVT發作,可heart rate太快,一時cardiac output下降,所以剛剛有syncope 一下子。」柴人清說
張元心「喔」的一聲,和柴人清兩人站在病床邊,一直盯著心電圖監視器,等到護士把電導一接好,果然出現了窄波型的心室上頻脈,心率約在一百八十左右。
「應該是PSVT沒錯。」張元心說
「寶哥,她上次發作打adenosine有效,先試看看,這裡交給你了,我去幫她掛號。」
柴人清說完,拿著剛剛跟丁可靜要來的基本資料就跑了出去。
「寶哥,要不要抽血?」護士孟娟問,她正準備要打針。
「不用,on cath接一瓶normal saline,然後抽6 mini的adenosine。」張元心下醫囑道。
張元心看著監視器上的數據,心跳一百六十上下,除了血壓稍微偏低之外,其它的數值都還好。
「小姐,妳現在覺得怎麼樣?」張元心問丁可靜說
「有點喘,有點胸悶」丁可靜閉著眼睛,試著調節自己的呼吸。
「妳是柴人清的朋友嗎?我是柴人清的同學,我姓張,我等一下要幫妳打藥,讓妳回到正常的心跳。」張元心跟丁可靜解釋著
丁可靜聽到是柴人清的同學,張開了眼睛,對張元心點點頭表示了解。
護士孟娟把軟針打上,並且接上了生理食鹽水點滴,嘉琪則把準備好的藥和生理食鹽水交給了張心元。
張元心接過兩隻針筒後,把兩隻針都插進了注射處,然後把點滴關了起來,接著快速推注恢復心率的藥,針推到底後,馬上注射另一隻生理食鹽水。
打完藥後,護士嘉琪把丁可靜打針的那隻手抬高,然後打開點滴全速滴注,為的是讓那短效的藥快速流回心臟,急救室裡的三個人都看著監視器,但心率並沒下降,等了將近兩分鐘依然沒有變化。
「再抽一隻12 mini的。」張元心又說,這次把劑量加倍
第二次的藥注射進去之後,心率還是沒有下降,張元心請護士再準備一次十二毫克的藥,結果第三次還是一樣沒有反應。
這時柴人清幫丁可靜掛好了號,拿著病例走進了重症區,忍不住又看往關采芸坐的地方,心想她不是應該下班了嗎?
關采芸也剛好看著柴人清走進來,兩人一對望,彼此點點頭,關采芸剛剛雖然一直注意著丁可靜那邊的情況,但並沒有靠過去。
「怎麼辦?adenosine 已經打了三次了,但是沒有效。」張元心對著走進來的柴人清說。
「怎麼會這樣,她上次好像打第二次就下來了。」柴人清說
柴人清把病例交給了護士孟娟,然後看往監視器,丁可靜的心率依然在一百六十下左右,柴人清和張元心都鎖眉思考著。
接過柴人清的病歷,護士孟娟打開來一看,第一眼看到病人姓名那一欄,就瞪大了眼睛。
「丁可靜!?」孟娟驚奇的說,聲音之大,在場的每個人都聽到了,包括坐在護理站的關采芸。
「丁可靜?!」張元心重複著說,也是一臉驚訝的樣子,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丁可靜,又看了看柴人清。
方才柴人清推著丁可靜進來的時候,因為大家都只注意到了柴人清,沒仔細看躺在推床上的人,後來注意力又都在心電圖監視器上,所以也沒有人留心丁可靜的樣子,更何況現在丁可靜的模樣也很難讓人認出來。
聽到「丁可靜」三個字,連關采芸、外科的住院醫師和護士,以致於其他的病人和家屬,,也都忍不住靠了過來,想一睹在媒體上風采過人的丁可靜的樣子。
幸好現在已經是凌晨,又是在管制嚴格的重症區裡,病人沒那麼多,否則非得把這裡擠的水洩不通。
「我們得尊重一下病人的隱私,把簾子先拉起來好了,嘉琪。」柴人清說對著護士嘉琪說。
原先專注著打量著丁可靜的嘉琪,聽到柴人清叫著自己,才趕緊把急救室的簾子拉了起來。
「天哪!丁可靜?!今天是什麼日子,一堆大人物,你知道今晚董家邦才從外院on了一根chest tube轉回來嗎?對了,她的家屬有來嗎?」張元心問柴人清說
柴人清早預期了董家邦情況穩定之後,一定會轉回自己的醫院,然後對張元心緩緩的搖搖頭,表示丁可靜的家屬沒有來。
「待會如果真的不行,可能要電擊哩!她又是那麼特殊的身份,最好還是有家屬在場,你覺得呢?」張心元說
柴人清當然明白的很,點點頭表示讚同,於是拉開簾子,請在護理站的孟娟連絡丁可靜的家屬,一想到待會來的如果是丁曜夫,免不了又得忍受他尖酸刻薄的話,柴人清只能苦笑,也不禁有點自責。
「可….可靜,妳現在覺得怎樣?我們得連絡妳的家人來,妳這次對上次那種藥反應不好。」柴人清說,因為從沒直接叫過丁可靜的名子,又是在旁人好奇的眼光下,柴人清叫得有點彆扭。
「還好,覺得氣悶而已,那現在怎麼辦?」丁可靜說
丁可靜臉色嘴唇有點蒼白,說話變的有氣無力,跟以往自信而帶有點俏皮的樣子,簡直是天壤之別,看在柴人清眼裡,心裡難免自責。
「怎麼辦?再試看看其它的藥吧!如果不成,最後一步就是電擊了。」柴人清說
「電擊?!有那麼嚴重嗎?」丁可靜微喘著氣說,顯然沒預料到會有這麼情況。
「機會不大啦!至少我還沒看過因為PVST須要電擊的,至少還有兩、三線的藥可以用。」柴人清說
丁可靜垂下了睫毛,雙手合什玩弄著自己的手指,似乎在思考著,又像在蓄積勇氣,沒有再開口說話。
「你想用Isoptin 嗎?還是amiodarone?」張元心問
「Isoptin不是你的最愛嗎?是時候亮出你的屠龍寶刀了。」柴人清笑著回答
張元心也笑了,點點頭表示贊同,然後走出了急救室裡,到電腦前去點選藥品,再把病歷上該寫的紀錄完成。
護士嘉琪也跟著張元心走了出去,一方面是待會要幫丁可靜去藥局領藥,一方面是忍不住想要出去和同事孟娟討論丁可靜和柴人清的關係。
在小小不到三坪面積的急救室裡,只剩下柴人清和丁可靜,還有監視器隨著心率的快慢發出的嗶嗶聲。
「對不起!這次又是我造成的。」柴人清說。
「關你什麼事,我的心臟本來就有問題。」丁可靜淡淡的說。
「我好像是妳命裡的掃把星,妳才認識我沒多久,就已經發作了兩次,而且都是跟我在一起的時候,這一次比上一次還嚴重。」柴人清抱歉的說。
丁可靜笑了兩聲,然後深呼吸了幾次後,把掛在自己頸子上的月兔握在手裡。
「能跟你在一起,天天發作也無所謂。」丁可靜輕輕的說,然後笑瞇瞇的看著柴人清。
不知丁可靜柴人清覺得喉嚨有此哽咽,忍不住乾咳幾聲,今次才了解什麼叫最難消受美人恩。
「你的手可以讓我握一下嗎?」丁可靜忽然說
「握我的手?雖然俗語說好的醫師可以妙『手』回春,不過這次妳可要失望了,我的手對妳的病是沒有效的。」柴人清笑著說
「呵!那你就錯了?你忘了我現在有兩種心病嗎?橫豎你的顧醫師不在,手借我握一下也無仿吧?!你一定沒體會過病人躺在這裡的感覺,那種徨徨不安的心心情,身旁都是滴滴嘟嘟的儀器聲,還得聽醫師護士說著聽不懂的專業術語,如果又沒有一個親近可信賴的人關心,給病人一點勇氣,那是多麼悲哀的事!」丁可靜說,盡顯出親身經歷的心酸味道。
看著丁可靜一付認真和楚楚可憐的樣子,柴人清猶豫了一會,雖然總覺得不十分妥當,還是把右手伸了出去。
丁可靜放開了手裡的月兔,用雙手握住了柴人清,閉上了眼睛,有種飄浮在汪洋中,忽然找到了一個浮木依靠的感覺。
柴人清的手裡傳來的是柔軟而冰冷的感覺,依稀有些微發抖,心中一絲不捨。
「這樣有好多了嗎?嘿!」柴人清說
丁可靜張開了眼睛,然後鬆開了柴人清的手,臉上恢復了幾成以往自信慵懶的笑容,點點頭。
「別忘了你和我的約定,我要去做心導管手術的那天,你要陪在我身邊。」丁可靜說。
柴人清點點頭,心裡則苦笑著,先過得了丁曜夫那關再說吧!
這時門簾被拉開少許,張元心和兩個護士都走了進來,藥已經抽到針筒裡,拿在張元心手上。
「我打嗎?」張元心問柴人清說。
「你值班,當然是你打。」柴人清笑著說。
「好!希望一針見效!」張元心說。
把針插到了注射處後,張元心以略慢的速度推著針管,急救室裡的人都屏息看著監視器,只有丁可靜靠在床枕上,閉上眼睛調整自己的呼息。
藥打完了,針退出了注射處,監視器上的心率依然在一百八十上下,柴人清靠著身後放醫材的櫃子,雙手交插在胸前,靜觀監視器上的變化。
等了快兩分鐘,在眾人的期待下,丁可靜的心率忽然回到了七、八十下,柴人清等人露出了笑容,丁可靜也頓然覺得胸悶氣喘的感覺改善甚多。
「嘿!看來不用電擊了,有沒有覺得很可惜?」柴人清笑著對丁可靜說
丁可靜張開了眼睛,微笑的看著張元心。
「張醫師,謝謝你,你這同學只是想著電擊,一點也不同情病人。」
得到佳人的感謝,張元心也覺得挺開心的,說道:
「丁小姐,妳還要在這裡觀察一下,我會請護士小姐幫妳做一張心電圖。」
張元心交代護士孟娟幫丁可靜做一張完整的心電圖,就和柴人清走出了急救室,柴人清發現關采芸這時己經不見了蹤影。
柴人清伸了伸懶腰,想著多事的今晚,何時才能結束,然後和張元心坐了下來聊著,順便問起了董家邦的情況。
張元心說董家邦大概十點左右到急診室,主任和院長早就已經先一步過來,自己連摸都還沒摸到他,董家邦照個片子後,血都沒抽就上了病房了,不過看來應該沒什麼大礙。
看來張元心並不知道在落日之鄉發生的事,柴人清也沒有打算跟他說,一來是因為和董家尷尬的關係,二來也難以交代自己為什麼會那裡去,尤其是在已經決定和顧言交往之後。
護士孟娟從急救室裡走了出來,把一張心電圖拿給了張元心,柴人清正想靠過去一起研究時,重症區的門打了開來,丁曜夫夫婦和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,在主任王山齊和值班主治醫師闕式彬的陪同下,往裡面走了進來。
- Jan 01 Mon 2007 01:57
35月兔
車子停定後,柴人清跨出駕駛座,鎖上了車門,往自己的公寓口走去。
午夜時分,都會的塵囂已經沈寂,車輛呼嘯而過的聲音顯得特別明顯,柴人清走在回家的街道裡,懷裡殘存的是顧言的體香。
柴人清和顧言共事了三年多的光景,顧言今晚的一句話,兩人的關係進入了另一個階段,柴人清驚喜之餘,卻也覺得自己真是窩囊,竟然是顧言先打破了僵局。
自許晴離去後,柴人清正式再度踏進了另一段戀情的開始,而且工作也將有一個新氣象,有別於前一陣子落在谷底的心情,柴人清這時只覺得人生充滿了希望。
哼著小調,踩著輕快的腳步,柴人清想著今晚一定有個好夢,明天和顧言約定了去參觀一個展覽,將是兩人新關係的首次約會。
來到公寓門前,柴人清正準備打開公寓的大門,忽然聽到身後有人說:
「什麼事那麼高興,連我站在對面都沒看到?」
柴人清一回頭,一個纖細的身影站在公寓前的街燈下,穿著一件自己再熟悉不過的連帽外套,雙手放在口袋裡,婷婷而立,笑瞇瞇的看著自己,竟是在急診不告而別的丁可靜。
「妳在這裡幹嘛?妳不是先回家了?」柴人清驚訝的說
「本來是要回家了,但是後來又繞來了這,你呢?怎麼那麼晚才回來?」丁可靜說
「我們又吃了點多西,所以現在才回來,妳什麼時候來的?」柴人清又問
丁可靜聳聳肩,不經意的回答:
「九點多吧,我沒仔細看時間。」
「九點多?現在已經快十二點半了,妳在這待了三個小時?」柴人清睜大了眼。
「是嗎?我來這那麼久了嗎?」丁可靜笑著說,假裝要看手錶的樣子,但其實她並沒有戴錶。
柴人清認真的看著丁可靜,永遠搞不懂丁可靜的心思,在急診室裡不告而別,然後又突然出現在自己公寓前。
「妳在這待那麼久幹嘛?」柴人清問,心裡想著該不會只是想還自己外套吧?!
丁可靜低下了頭,垂下了睫毛,輕輕搖晃著自己的身體,輕聲說到:
「學你的顧醫師呀!」
昏暗的燈光下,丁可靜的模樣顯得神祕而嬌媚,有別於她平時自信而慵懶的神態,柴人清也看怔了。
「學她?學她什麼事?」柴人清嚴肅了起來,心裡有種不安的感覺。
丁可靜沈吟了一會兒,才抬起頭來,微笑著說:
「想知道等一個人回家是什樣的感覺。」丁可靜的語氣十分平靜,和柴人清對望著。
柴人清只覺得喉嚨十分乾躁,連吞口水都變的很費力,張不開口,也移不開自己的目光,就這樣呆立著。
丁可靜深吸了一口氣,慢慢的踏上了公寓前的階梯,走到了柴人清面前,停在柴人清舉手可及的地方,眼睛還是眨也不眨的看著柴人清。
柴人清已經嘯到了丁可靜淡淡的髮香,只覺得丁可靜的眼眸明亮深邃,千百種念頭在腦裡打轉著,卻一直找不到一句話可以說出口。
丁可靜的手忽然伸到自己的衣領,拉出了一條項鍊,項鍊掛著一個小小的金屬飾品,小巧而精緻,是一個兔子在月亮上搗著草藥的圖樣,正是丁可靜生日那天,柴人清在便利商店裡買的中秋應景商品。
「這是我收到最便宜的生日禮物,卻是最讓我心動的生日禮物。」丁可靜輕輕的說。
柴人清伸出了手,摸著掛在丁可靜頸子上的小飾品,看了看那飾品,又看了看丁可靜。
「是嗎?這可是我選得最快的生日禮物!」柴人清說
「你說謊,你應該只是隨手一拿,連選也沒選吧!」丁可靜笑著說。
「妳說對了,這麼便宜又不用心的東西,實在不值得妳的心動哩!」柴人清語帶雙關的說。
意思是,柴人清和月兔項鏈都是「便宜又不用心」,不夠資格得到丁可靜的重視。
丁可靜何等聰明伶俐,當然知道柴人清話裡的意思,只是淡淡接話說:
「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事情,就像火柴碰到粗糙的面,會蹦出燦爛的火花不是?」
迷濛的燈光下,丁可靜顯的嬌豔欲滴,輕咬嘴唇的模樣,看得柴人清怦然心動,旦覺秋夜的明月都略為失色。
「妳該不是想說妳喜歡我吧?」柴人清鎮靜的問,心想自己可以窩囊一次給顧言,現在不可以再窩囊一次給丁可靜。
柴人清問的那麼直接,丁可靜一點也沒有表現出扭捏的樣子,只是淡淡的說:
「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歡你,我只知道我每次都很想再見到你。」
柴人清放開了手中的項鍊飾品,終於忍不住嘆了口氣,把剛剛悶在心裡的感覺都吐了出來,又疑遲了好一會,才說到
「原來如此。
四個簡單的字,述說著不簡單的心情。
寧靜的深夜,昏暗的街邊,今晚的天氣格外的寒冷,路上早已沒有人行人,只剩下他們兩人站在公寓的大門前,丁可靜怔怔的看著柴人清。
「你果然不喜歡我。」丁可靜說,
丁可靜的語氣出奇的平靜,顯示她的心情雖然失落,卻是一個提的起放的下的人。
柴人清搖搖頭,又吐了一口氣,強顏歡笑的說
「怎麼可能,哪個男人能不為妳動心,只是剛剛發生了一件事,我現在算是心有所屬了,如果再對妳示好,那算是朝秦暮楚了不是。」柴人清故意笑著說,希望能讓氣氛輕鬆點
「是顧醫師說的那個人嗎?你剛才不是和顧醫師去吃東西嗎?」丁可靜訝異的說
柴人清這時才知道,原來今晚在老店裡,她們兩人聊的是這件事,柴人清不禁懷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朝秦暮楚,怎麼自己都沒發覺。
「其實不是,是顧言。」柴人清不好意思的說。
聽到女主角竟然是顧言,丁可靜比剛剛還吃驚,愣了一會,才忍不住笑出了聲,然後嘆口氣說道:
「早該想到顧醫師是騙我的,還說你有喜歡的人,只是不是她,早知道就不先離開了,成了你們兩人的好事。」丁可靜轉過了身,坐在了階梯上。
柴人清這次真的是難以解釋了,難道要承認自己三心兩意,心猿意馬嗎?
「顧言沒騙妳,但又不是那麼一回事,反正有點複雜,事實有一些巧合,有也一些意外,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,如果妳認定我是個捻花惹草的人,我只好照單全收了。」柴人清有點語無倫次。
丁可靜背對著柴人清,坐在階梯上,雙手撐著自己的下巴,手肘撐在膝上,輕笑了一聲,沒再多說什麼。
柴人清也不知道現在該怎麼辦才好,想走過去安慰丁可靜又覺得不妥當,因為她看來不像是深受打擊的樣子。跟她說再見然後送她回去嗎?也覺得時機不恰當,好像是急著把她請走的樣子。
「妳有聽懂我的意思嗎?!」柴人清試探的說。
「嗯!」丁可靜應著。
柴人清絞盡了腦汁,勉強找了一些應該不傷大雅的話,說到:
「雖然我不承認我這人不怎麼樣,但是相信比我好的人大有人在,應該有不少多金多才、相貌堂堂、家世背景又好的人搶著追求妳吧?妳閉著眼隨便點一個都好過我這個小醫師。」柴人清半開玩笑的說。
「喔?」丁可靜不置可否
看丁可靜依然沒什麼反應,柴人清抓了抓自己的頭髮,實在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,硬著頭皮走到丁可靜身邊坐了下來。
發現柴人清坐在自己旁邊,丁可靜趕緊把頭轉向另一邊,急忙用手的拭著眼角。
柴人清卻已經看到她臉旁的淚痕,才知道自己總是粗心大意,沒能體會任何人在剛才的情況下都會受傷的心情,即使事業成功如丁可靜者也不例外,想著自己最少也該遞張面紙給丁可靜,只是口袋裡只有一個錢包和一串鑰匙。
「我不知道該說什麼,好像做了一件不可原諒的事。」柴人清說
「不關你的事,只是我沒自己想像中那麼不怕輸。」丁可靜說,從口袋裡拿出了面紙,擦掉臉上的淚痕。
「我可以做些什麼來陪罪嗎?只要妳的心情會好一點。」柴人清說
「算了,好晚了,可以麻煩你送我回家嗎?」丁可靜說,總算是破涕為笑,轉過頭來看著柴人清。
「當然。」柴人清說
丁可靜雖然還是一臉笑容,但是柴人清再也不敢輕心,不管丁可靜是不是真的喜歡自己,失敗永遠是令人不好受的,尤其是對丁可靜這幾乎十全十美、從小順風順水的天之嬌女來說。
兩人肩併肩的走往柴人清停車的地方,柴人清不時轉過頭去看丁可靜,丁可靜總是勉強的裝著笑容看著他,有時會說句「做什麼?」,以表示自己沒什麼事。
上了車,柴人清憑著印象開往丁可靜的家,有時故意問丁可靜該轉哪個方向,讓丁可靜開口說話,也使車子裡不會太安靜,降低尷尬的氣氛。
一路上,柴人清不斷回想著自己和丁可靜認識的過程,自己應該沒有表現出曖昧的言語或行動,如何能觸動丁可靜的心?想來想去,除了救人還是救人,實在沒有其它的事。
丁可靜坐在車裡,靜靜的看著前方,若長的睫毛偶爾輕輕顫動著,只有在柴人清問方向時,才會出聲回答。
車子轉進了柴人清還有印象的街道後,在丁可靜的指示下,車子停在了上次的那地方。
「妳還好吧?」柴人清問
「當然,淚流乾了就好了,會有什麼事?」丁可靜笑著說
「我……。」柴人清無耐,只覺得想說什麼都沒有施力點
「別傻了!我是那麼看不開的人嗎?對我來說,想要的東西就要馬上爭取,如果已經盡力了,即使結果可能是讓人失望的,但是我總算是對得起自己,過幾天就好了,沒什麼好遺憾的。」丁可靜淡淡的說
「是這樣就好了。」柴人清說
「我還有一堆事等著我去處理,那能耽擱在兒女私情這種小事,你可以有點得意,但是別太自以為是。」丁可靜笑著說
柴人清也苦笑著,基於男人的立場,能得來丁可靜的青睞,總難免自豪。但是現在只覺得全身乏力,難以心安。
「好了,我要走了。」丁可靜說
「妳家門在哪?我陪妳走到門口。」柴人清說
「不用了,我自己回去就好了,這裡我熟的很,對了,這外套還你,以免顧醫師吃醋。」
丁可靜輕聲的說完,就把柴人清的外套脫了下來,不知是否壓抑著心情激動的關係,脫下衣服後,丁可靜顯得有點氣喘。
柴人清知道丁可靜的個性,也不堅持,尤其是眼下這種情況,無論怎麼做都難免會有勝利者的姿態,徒增彼此間的磨擦,不如讓她一個人靜一靜。
互道了聲晚安再見,丁可靜打開車門,往車尾的方向走去,柴人清看著照後鏡裡丁可靜離開的背影,心裡的滋味複雜的很,深深的嘆了口氣。
今晚真是多事的一晚,一開始是董家邦,後來是顧言,最後又是丁可靜,簡直就像小說的情節。
柴人清心裡還在啼咕的同時,突然看到丁可靜的身影一個倒栽,消失在照後鏡裡,急忙的下車,飛快的跑了過去,只見丁可靜臉無血色,嘴唇蒼白,早已看慣這畫面的柴人清,因為心情大不同的關係,不禁也緊張了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