香榭麗檳,一間位在西北區高級住宅的法式料理餐廳裡,燈光矇矓,氣氛浪漫,薩克斯風和鋼琴的樂聲瀰漫在店裡的每個角落,店裡的客人無論男女,都打扮不俗,只有滿臉倦容的顧言穿著最為簡單,卻是平凡中見不凡,是店裡最吸引人目光的女性。
坐在顧言對面是一個年齡和她相仿的青年男子,剛修剪完的頭髮整齊有型,全身上下精品行頭,配上他天生的體型優勢,更顯俊偉不凡,風度翩翩,白淨的臉龐上沒有一點多餘的鬍渣,肌膚細膩,保養得宜,眉宇間微微的傲僈,確實可以令女性投以驚豔目光。
「妳怎麼感冒了那麼久還沒好?不能請假多休息幾天嗎?」那男子說
「我已經不是學生了?說請假就請假?」顧言輕聲的說
「幸好我後來沒當醫師,實在是太累了,虧妳還選了急診科,又忙壓力又大。」男子微笑的說
「我也沒想到你後來沒當醫師,不過這是個聰明的決定。」顧言說
「我們也有我們的壓力,只不過不像醫療糾紛會有法律問題,還有一點沒預料到的好處是,只要有表現,收入比醫師還好太多了,主管或方案負責人,只要產品成功,還有一筆可觀的分紅獎勵金哩。」那男子說道
顧言想起坐了幾次的名車,同意的點點頭,忍不住咳了幾聲,端起了桌上熱呼呼的極品藍山咖啡,淺嘗了一口。
「你說日昇公司把心藥的事情交給你負責,他們為什麼會把那麼重要的事,交給一個從來沒在日昇工作過的你?」顧言說
「因為........日昇老闆閻牧均的女兒之前和我在同一家藥商做事,她跟我算是異地相逢的同鄉人,所以感情很好,日昇說希望能有在大藥廠工作經驗的人,來主導這次市場潛力十足的心藥,同是台灣人的我,當過medical director的經歷,加上能力有他女兒作見証,就得到了這次的機會囉。」
那男子就是最近才從美國回來,和閻牧均的女兒閻菱玲共同負責心藥的韓廣羽。
「喔?!閻牧均的女兒?!」顧言說,把手上的咖啡放回到桌上。
「嘿!我們只是很好的朋友。」韓廣羽說,身子往前移了一點,伸手握住了顧言放開杯子的手。
顧言任由自己的手被韓廣羽抓著,想起了兩人過往的種種,心裡是不捨和掙扎,又夾雜著對不起柴人清的愧疚。
「我覺得........」
顧言吞吞吐吐想說些什麼,卻被韓廣羽打斷了,只聽他說道
「我這次回來,已經想的非常清楚,我要的人就是妳。」韓廣羽認真的說道。
顧言的手輕輕震了一下,目光低垂,睫毛不斷輕輕的顫動著,只聽韓廣羽繼續說道
「我出國不久,就已經發現妳對我有多重要,那是一種深埋在心裡無可取代的感覺。我本來想放棄進修,回國找妳,但是家裡的人無法諒解,我又不想讓他們失望,所以只好........但是我無時無刻都想妳,想著我們兩人的事情。」韓廣羽充滿感情的看著顧言說
「那些都已經過去了。」顧言聲音細如蚊鳴,不敢抬頭面對韓廣羽的目光。
「對我來說,我們兩人的感情,就像是昨天的事情一樣,抱著妳的感覺還是那麼清晰生動,當我知道妳有了新的對象,妳知道我有多難過多後悔?不過幸好,在妳還沒嫁給他之前就是我的機會,我們還是可以再敘前緣,我會比學生時候對妳更好,也可以讓妳過很好的生活,只要妳願意再給我們一次機會。」韓廣羽的聲音溫柔而充滿魔力,一刻不鬆懈的進攻顧言的心防。
「如果是這樣,你一拿到學位就可以回來了,何必現在才說這些?」顧言輕搖著頭說。
「國內的生技事業規模有限,我想先在美國有工作經驗,其實我一直在找時間回來,只是新人要學的事很多,而且機會得來不易,我也想闖出個名堂,能讓妳括目相看,看到我的成功,就像現在的我。」韓廣羽解釋的說。
「可是我........你說這些都已經太遲了。」顧言說,不知是否心情激動的關係,顧言呼吸變的急促了點,忍不住又乾咳了兩聲。
「不遲,只要妳還記得我們是怎麼一起渡過苦讀的那段日子,是怎麼一起忙裡偷閒的出來約會,學生時的感情才是最真實最單純的,只要妳願意給我們兩人一次機會,現在都還來的及,我一定會給妳幸福的。」韓廣羽說
「柴人清對我很好,我也很喜歡他。」顧言喘著氣,勉強開口說到
「我可以對妳更好,他也絕對給不了我能給妳的好生活,我知道妳也忘不了我們五年多的感情,否則就不會一再答應我和我出來,如果妳不敢跟姓柴的說,我幫妳跟他說。」韓廣羽以強調的語氣說道
「不要........」顧言趕緊說。
顧言閉上了雙眼,試著調整自己的呼吸,只覺得胸口似乎有點悶悶的。
韓廣羽還以為顧言心裡正在天人交戰,只道就快打動顧言的心了,於是把她兩手都握在自己的手心裡。
「小言,當我再次看到妳的那一刻,我就知道,妳是我最初的選擇,是最後的選擇,也是最好的選擇。」
「我........」顧言聲音虛弱的說
「妳答應我吧,小言,跟那姓柴的分手,我不會讓妳失望的。」韓廣羽說
顧言睜開了雙眼,輕輕的搖著頭,有點上氣不接下氣的說
「我覺得很不舒服,胸口悶悶的,有點喘不過氣來。」
「真的嗎?」韓廣羽說,還以為顧言只是想逃避這個話題
「不知道,是不是得了肺炎,我覺得有點發燒,頭很暈。」顧言說,接著又乾咳了好幾聲,喘的比剛剛更厲害了點。
「要不要我陪妳到醫院檢查一下。」韓廣羽說
顧言捧著自己的胸口,試著深呼吸了幾次,才說道
「我想回去休息應該就可以了,真的不行我明天再到醫院好了。」
「真的嗎?我覺得妳挺喘的。」韓廣羽說
「應該可以,我自己會注意的。」顧言虛弱的說
韓廣羽猶豫了一下子,才勉強答應送顧言回家休息,這時也不好再提要顧言離開柴人清的事,以免顧言產生反感。
兩人各自穿上自己的外衣後,韓廣羽先去結了帳,才回來扶持顯得嬌弱無力的顧言,走出了香榭麗檳的門口。
秋末的夜裡低氣溫,似乎在宣告著冬天的腳步近了,顧言的身子忍不住顫動了一下,韓廣羽趁機環腰摟住了顧言,再不管自己只是舊情人的身份。
顧言現在只想快點回家休息,一時也不想去理韓廣羽一次比次親密的動作,走了一段微微上坡的路,好不容易走到剛才停車的地方,顧言就已經顯得氣喘不已,臉色蒼白,毫無唇色。
即使已經離開臨床工作許久的韓廣羽,看到顧言的樣子,也覺得不太對勁,年輕人冒感併發肺炎已經相當罕見,像顧言那麼喘的更是聞所未聞,韓廣羽把顧言扶進車子裡後,趕緊坐上駕駛座,把車子往市中心開去。
車子走了一段路,韓廣羽聽到顧言的呼吸聲越來越急促,忍不住轉頭一看,發現顧言閉著眼睛,胸口起伏甚大,不僅額前冒出一點汗水,連鎖骨上的呼吸輔助肌也隱約可見其收縮著,那是呼吸窘迫一種表徵。
「小言。」韓廣羽呼叫了一聲
顧言慢慢爭開了眼睛,輕輕點了點頭,表示有聽到韓廣羽的呼叫。
「妳喘的連accessory muscle都用上了,我還是載你到急診去,看是不是真的有pneumonia,好嗎?」韓廣羽說。
顧言遲疑了一會,才點頭答應,忽然又想起了什麼,喘著氣說道
「你要載我去哪家醫院?」
「當然是最近的永頁醫院,幾分鐘就到了。」韓廣羽說
「不行,不能去永頁,你戴我回朝新好了。」顧言緊張的說,說到最後幾個字已經是上氣不接下氣。
「那怎麼行,妳都已經喘到連話都快說不出來,到朝新要快一個小時,太危險了。」韓廣羽說
「柴人清今晚值班,會遇到他的。」顧言心急的說。
韓廣羽沈吟了一下,才搖頭說道
「我再跟他解釋就好了,說我們只是朋友,相信他會諒解的,他如果真的關心妳,會在意妳的病情多於我們的關係,妳放心。」
韓廣羽雖然如此安慰著顧言,其實心裡另有打算,一方面是真的擔心顧言真的出了事,一方面是想說趁機給柴人清知道他和顧言的事情,最好是柴人清對顧言起了猜忌,自己把顧言搶回來的機會就更大了。
打好了如意算盤,韓廣羽再不理顧言百般不願意,把車子朝永頁醫院開了過去,韓廣羽刻意把車速加快,甚至闖了幾個黃燈和紅燈,不過十來分鐘的車程,就已經來到了永頁醫院急診室的門口。
車子停在急診室的門口,顧言早已喘得的連拒絕的話也說不出來,韓廣羽不禁也緊張了起來,慶幸自己就近送醫的決定是對的,因為顧言喘的樣子,幾乎已經到了可以插管的程度,他想不透怎麼狀況會變化的那麼快。
韓廣羽把顧言從車子裡扶了出來,顧言無力的不得不靠在他身上,急診室門口的警衛見狀,趕緊推了一張病床出來,和韓廣羽一同把顧言安置在床上,推進了急診室。
在篩檢站負責做檢傷分類的護士,雖然看顧言喘的模樣甚為嚇人,只道是年輕女性常見的過度換氣症候群,還是打算照一般的篩檢掛號的流程,一旁的韓廣羽忍不住說道
「小姐,可不可以讓她進去再量vital sign,我再出來幫她掛號。」
那檢傷謢士聽到韓廣羽講出了醫學用語,忍不住朝他看來,說道
「先生,我想不差這一點時間,請問您是醫師嗎?」
「算是吧,她是朝新醫師急診的總醫師,是你們急診柴人清醫師的好朋友,我知道他今晚值班,可不可以破例讓她先進去再說。」韓廣羽客氣又帶著半強迫的說。
檢傷的護士一聽兩人都有醫學背景,顧言甚至是柴人清的朋友,又見顧言
喘的甚是嚴重,且已經冒出冷汗,面無血色,不像平時見到的過度換氣症候群,於是同意韓廣羽的建議,並且請負責接送病人阿姨把顧言推到急救區裡。
顧言心裡一直擔心著自己騙柴人清說要回家睡覺,現在卻被送到他的急診室來,還和自己的舊情人在一起,然而現在已經騎虎難下,自己也搞不懂為什麼感冒了好幾天後,會突然的胸悶喘起來,鎖性閉上了眼睛,靜待命運的安排。
一見有人被推進了急救區,在外面輕症幫忙的兩位護士馬上跟了進去,其中一個護士芝玲要韓廣羽先去幫顧言掛號,接下來交給她們就好了。
韓廣羽跟顧言要來了健保卡後,就離開急診室去幫她掛號,護士芝玲動作迅速的幫顧言接上生命徵象的監視器,另一位護士小娟則準備幫她打針抽血。
顧言躺在病床上,只覺得胸悶氣喘的情形隨著時間而越來越嚴重,才深刻體會當病人的感覺是多麼不安。
今晚在永頁醫院裡值班的柴人清,正好看完了一個病人,就被通知說重症區有新病人,把手上的醫囑開立好後,交後專科護理師,即往急救室走去。
這時韓廣羽也完成了掛號手序走了回來,和柴人清兩人在急救室前打了個照面,柴人清不禁大感意外。
「韓廣羽……先生?!」柴人清驚訝的說
「柴醫師你好。」韓廣羽跟柴人清打招呼道
「裡面是你的親戚還朋友嗎?」柴人清說
「是我的前女朋友,出國前不得已才分手。」韓廣羽直接了當的說
「原來如此,那韓醫師要不要試看看自己的實力?看看診斷救急的事是不是真那麼簡單。」柴人清刻意加重了醫師兩字,想起那天在日昇開會時,韓廣羽諷刺急診沒有專業,故意出言相激。
「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,柴醫師還是趕快進去,她喘的很厲害。」韓廣羽裝作嚴肅的說,表示當時自己只是說笑而已。
柴人清當然也不可能真要的要韓廣羽到急救室,展現他那遙遠而短暫的實習醫師的臨床經驗,接著說到
「廣羽兄要一起進來嗎?」柴人清問
「我想我在外面等好了。」韓廣羽說道,他雖然很想看到柴人清知道病人是誰的表情,卻又不想讓顧言太難做人。
柴人清對韓廣羽微笑以示禮貌後,走進了急救室的自動門。
一踏入急救室,只見護士小娟已經打好了針,正在幫病人接點滴,另一位護士芝玲則坐在桌前,正把方才量到的生命徵象記錄下來。
柴人清來到病床旁,正要開口問護士剛剛量到的資料,眼睛卻看到一張熟悉的臉,閉眼鎖眉,花容失色些許髮絲已經被汗水弄溼貼在額前,不就是自己心中牽掛的顧言,柴人清愣在當場,說不出話來。
- Feb 07 Wed 2007 23:5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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