禮拜一早晨八點鐘,在朝新醫院地下室的急診會議室裡,主任王山齊把主治醫師和總醫師都聚齊了,他自己站在前面,準備宣佈事情。
柴人清放假了好幾天後,今天也參加了會議,主任王山齊看見了他,微微對他點點頭。
「今天有幾件事情要宣佈,第一件事情就是,前一陣子院方和南部荃芯醫院談的火熱的建教合作,終於達成了共識,他們那邊還沒有急診專科的醫師,所以要我們派主治醫師去支援,如果有深資的主治醫師願意去當那邊的主任,那就更好了。」
說到這,主任王山齊指名幾個比較資深的主治醫師,其中包括梁有治、藍正天,客氣的說要他們考慮一下,待遇應該不錯,甚至說要忍痛割愛副主任姚婷婷也認了,在場的每個人都笑了出來,只有姚婷婷猛搖頭。
王山齊繼續說道:
「所以,以後住院醫師的訓練,也要包括去荃芯醫院的急診室,院方要求最晚下個月就要排出人力,所以大家要有心理準備,去新的戰場繼續作戰,當然我也趁機跟醫院多要了幾個主治醫師的缺和住院醫師的名額,院長是口頭答應了,不過還是得通過院務會議才行,在人力還沒增加前,大家要撐著點!」
聽完王山齊報告的第一件事,坐在台下的人開始議論紛紛,有人樂觀其成,有人搖頭興嘆。
王山齊等討論聲稍微減緩後,準備宣佈第二件事
「好了,第二件事,是件喜事,至少對我來說啦,就是小女終於要嫁人了,婚禮就訂在下個月初二,也就是下個禮拜六,那天沒有班的人通通要來,沒來的要扣績效。」
現場響起一片掌聲和笑鬧聲,柴人清也有一點詫異,不可置信的笑了一聲,因為王山齊女兒的男朋友,就是自己的同學,沒想到那個大一時說不要結婚要去結紮的人,結果還比自己先找到了著落。
從高中開始,柴人清和他同學了十年,室友當了五年,大學時他就和主任也是念醫的女兒在一起,長跑了十年,現在終於要開花結果。
喜歡打籃球的他,沒想到除了在籃球場上,竟然終身大事也跑在自己前面,柴人清心想,簡直不可思議。
會議室又喧鬧了一陣之後,大家看王山齊還沒有散會的意思,知道可還有事情要宣佈,慢慢的安靜了下來。
王山齊乾咳了幾聲,臉色慢慢嚴肅了起來,說道
「最後還有一件事,就是........」
王山齊頓了一會兒,嘆了一口氣,才繼續說下去:
「董家邦的叔叔昨晚expire了,聽說是cardiogenic shock,multi-organ failure,BP 怎麼拉都拉不上來,然後saturation一路往下掉,後來家屬sign DNR,凌晨一點左右的事。」
聽到這消息,雖然是預期中的事情,大家還是你看我,我看你,露出了遺憾的神色,心裡都有數苦主是誰。
柴人清苦笑著,想說該來的還是來了。
顧言閉上了眼睛,心裡估量著一些事情。
田以恆竊喜在心裡,想說這次你柴人清還不走。
張元心就坐在柴人清後面,拍了拍柴人清的肩膀,盤算著待會該怎麼安慰柴人清。
副主任姚婷婷雖然不滿要柴人清離職,也只能嘆氣搖頭。
會議室裡沈默了一陣子,王山齊站在前面,看著大多數的人臉上都是陰晴不定,各自有所感觸,想了一會才開口說:
「出了這種事情,是大家都不願意見到的,只能說以後大家做事要更是小心,今天meeting 就到這,大家可以離開了。」說完,對柴人清招了招手,表示請他留下來。
出席的人陸續起身離開,田以恆繞了一下,故意經過柴人清身邊,揚聲說道:
「柴醫師,真可惜,不能再跟你共事了,我個人是覺得很遺憾啦,不過很是替朝新醫院感到辛慰哩!」
意思是,沒了你柴人清,朝新醫院的急診室就不會出那麼多問題。
田以恆說完,大笑兩聲後才走出會議室,柴人清看著他走出去,心想這人為了顧言,可以把任何人當作敵人,倒也沒有因為他的話而生氣。
「別理那小子,顧言會喜歡他才有鬼。」張元心說,本來想找柴人清一起去吃早餐,但是看主任似乎有話對柴人清說,說了聲「撐著點」,無耐的離開了會議室。
當會議室只剩下柴人清和主任王山齊時,兩人隨意的坐了下來,王山齊先開口:
「人清,不好意思,這次我真的無能為力了,我曾經拉著院長去找了董家邦兩次,想要說服他別讓你離職,但是都被他否決了,還說不然沒辦法跟他的堂弟妹們交代........」
「主任,讓你為難了,我.......」
柴人清的話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,因為他看到已經離開的顧言又出現在門口。王山齊背對著門,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,隨著柴人清的目光,轉過頭才知道原來是顧言。
「小言,有什麼事嗎?」王山齊問,他稱呼住院醫師通常都只叫名子,以示親切的意思
顧言禮貌的打了聲招呼,才慢慢走了進來,柴人清發現她的臉色不太對勁,不知道她要幹嘛,緊張的站了起來,搶在顧言前開口說:
「主任,不好意思,我剛剛跟顧醫師說有東西要拜拖她處理,我現在就去拿給她,免得耽擱她去交班的時間,一會兒就回來。」
柴人清說完,拉著顧言的手就往外走,留下主任王山齊一臉不知所以然,竟然把主任我丟在會議室裡。
顧言任由柴人清牽著自己的手,隨著他快步走著,只覺得他的手心又大又溫暖,忍不住用力回握著他的手。
剛剛只想趕快讓顧言離開主仼的柴人清,才覺現自己一時心急就牽了顧言的手,不好意思的放開了她的手,停住了腳步,這時已經過了走廊的轉角,柴人清尷尬的看著顧言,說道:
「喂!妳不趕快去交班,還走回來幹嘛?」
顧言低著頭,抿著嘴,面無表情,並沒有答話,只聽柴人清又說
「如果妳想要告訴主任那根chest tube是妳放的,那以後妳就是顧醫師,我就是柴醫師,我們可以老死不相往來了。」
意思是要是妳真得這麼做,以後大家相敬如賓,沒什麼好說的了。
顧言聽柴人清的口氣堅決,抬起了頭,莫名的看著他,顯出心中的爭扎,兩天前打破了面對柴人清的心障後,顧言只覺得更是應該把這責任擔回來。
柴人清的表情一臉嚴肅,用來恐嚇顧言這事情就是這樣了,妳非放棄這念頭不可。
顧言呆呆的望著柴人清,只覺他的一言一行,都能輕易帶起自己的喜怒哀樂,近在眼前又好像遙不可及。
「好了,就這樣了,大不了妳就請我一頓好的,我要回去了,主任一定覺得莫名其妙!老人家可不喜歡這樣。」
柴人清又看了看顧言,只覺得她看的眼神有點奇怪,不知道想些什麼,不過看來是被自己說服了,於是轉身就要走回會議室去,卻發現自己的手被顧言握住,柔軟又有點冰冷,心裡吃了一驚,於是轉身回來,還來不及開口,發現顧言已經靠在自己懷裡,頭枕在自己的肩膀上,柴人清只覺得呼吸心跳在這一霎那都停了下來。
一回神,只見顧言離去的背影,還有留在自己肩上的髮香。
- Dec 20 Wed 2006 00:05
23輕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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