夕陽暮山,細雨綿綿,落日之鄉座落在山腰間,磚紅色的三樓建築,深色的窗門內透出穗黃的燈光,有別於市區內五星飯店的金碧輝煌,堂皇氣派,落日之鄉散發攸雅舒適,浪漫幽謐的氣氛。
門前有一搭有雨棚的上下車處,三個年輕的服務生忙著接待賓客和代客停車,往來的客人有的人穿著夾克布鞋,十分休閒,也有人西裝領帶,彩衣粉黛,盛裝出席。
柴人清下了車後,不大習慣的把車鑰匙交給服務生,自己從來沒有讓人代客停車過,因為從來沒有到過那麼高級的地方,丁可靜已經把外套的帽子戴了起來,一方面遮雨,一方面避人耳目。
問明了柴人清他們來的目的,服務生指示他們往大廳右手邊的服務台走去,走進大門後,映入眼簾的是大廰內另人嘆為觀止的人工造景,小橋流水,綠竹環繞,巖山飛泉,橋下錦鋰攸游,好不自在。
落日之鄉的奢華中帶有自然風光,令柴人清眼睛為之一亮。
服務台分為兩處,一處在入門後的右手邊,是住宿泡湯的接待處,另一處必須往左越過小橋,是用餐的接待處。
這時丁可靜把兩張券塞到了柴人清的手裡,然後在他耳邊輕語說:
「我用你的名子訂的,你去確認一下吧!。」
沒想到丁可靜是玩真的,柴人清這時真亂了手腳,為難的看著丁可靜說:
「妳究竟是說真的假的?我們一來非親非故,二來互不相欠,我可是不是害怕,
我只是覺得這樣對妳不妥當。」
柴人清還沒說完,丁可靜已經笑了出來,說到:
「你說完了沒,我知道我在做什麼,用不著你費心!我不會對你怎麼樣,我也相信你不會對我怎麼樣,你說是嗎?」
柴人清乾笑著,自己能說不是嗎?只聽丁可靜繼續說道:
「其實『落日之鄉』的湯屋很大,分成內室和外室,中間隔著浴室和更衣間,好比如是一般飯店的總統套房,內室就像一個大客廳,只是多了張舒適極了的大床,聽說電視已經換成四十吋的液晶電視;外室是真的在戶外,也是湯池所在,可以讓你欣賞夜景,在清涼的戶外空氣中享受溫泉水的溫暖,外室面對的是山谷,是參考日本有名的湯宿設針的,不會有被宵小偷窺之虞。」
柴人清依著丁可靜的描述,想像著湯屋裡的佈置,若真如她所說,「落日之鄉」真不愧為台灣溫泉之最了。
丁可靜這時用手肘輕輕的撞了柴人清的肚子,接著說:
「我可沒說要跟你一起待在湯池裡,你也想太多了!我只是喜歡一個人靜靜的享受溫泉和夜景,不習慣人來人往的大眾池,今晚又飄著小雨,綿綿的小雨滴在溫熱的肌膚上是再舒服不過,山上的雨可乾淨多了!」
「原來如此,那我能做些什麼?」柴人清有點理清頭緒了
「我泡湯你就看電視,時間到了,就換你泡湯我補眠,我外你內、我內你我,互不侵犯,等我睡飽了就到餐廳用餐,畫下完美的句點。這樣你有沒有稍微安心點?!」
柴人清尷尬的笑了笑,好似從頭到尾都是自己想入非非,事實上卻是丁可靜一開始就設下了陷井,讓他跳下坑去不斷打轉,恨的柴人清牙癢癢的。
「我懂妳的意思了,不過我覺得妳低估了androgen的危險所在,妳這次的風險控管可能要失策了。」柴人清說
丁可靜待要問清楚「androgen」是什麼,柴人清己經笑著往服務台走去。
柴人清站在服務台前,表示已經有事先預訂,接待員客氣的表示馬上幫他查尋,這時接待員的對講機響起一陣吵雜的聲音,柴人清聽的並不十分清楚,只知道好像有人受傷了,要服務台趕快連絡救護車,柴人清想著什麼事情那麼嚴重,須要動用到救護車。
接待人員跟柴人清說了聲抱歉,說得先處理連絡的事情,柴人清表示沒關係,走回去跟丁可靜解釋可能要稍等一下,丁可靜點點頭,然後表示要先去洗手間,就走開了。
柴人清走往大廰的沙發,然後坐了下來,隨手拿起桌上的雜誌報紙流覽著,沒多久,服務台後通往大眾溫泉池的通道,響起一陣喧嘩聲,一個頭髮雪花,中等身材的中老年人,在兩個服務人員的攙扶下,步態不穩的走了出來,身上除了一件寛大的浴袍,還裹一件毛毯,另還還有一個和那人家年紀差不的人,但是身材略胖,頭頂微禿,身上也是只有一件浴袍,柴人清覺得這較胖的人好像有點眼熟。
一群人走到了柴人清對面,放慢了動作讓那被攙扶的人坐了下來,柴人清忍不住朝他們看了一眼,只見那受傷的人表情痛苦,身體歪向右邊,左手也壓著右邊的胸側,柴人清猜他大概是滑倒,然後胸部去撞到了什麼東西吧!又忍不住打量著那略胖的中年人,依然想不起自己在哪看過他,自己的記憶力實在是退化不少。
只聽得其中一個服務人員說到:
「董先生,我們已經連絡了救護車了,請您稍微忍耐一下,車子應該馬上就會到了。」
只見那花白頭髮受傷的中老人點點頭,應了聲謝謝,有點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。
聽到了服務人員稱呼受傷的人為「董先生」,柴人清想起是在哪見過旁邊那個略胖的中年人,不就是董家邦的叔叔送到急診的那天,跟著一起來的兩個中年人其中一個,好像是董家邦的叔叔的第二個兒子,叫董建華的,柴人清忍不住又抬頭看了他一眼。
董建華發現柴人清投來的目光,微微對著他點點頭,不過並沒有認出他就是那天跟他們解釋病情的醫師。
柴人清暗叫好險,說不定他會來指著自己的鼻子,罵說你這個殺人兇手,竟然敢來泡湯!
那個受傷的董先生一臉痛苦的樣子,偶爾發出呻吟的聲音,臉色越來越紅,兩個服務人員只有站在乾著急,不知道該怎麼辦,只有口頭上一直安撫著那個董先生,說一定會跟公司報告這事件,同時可以擔付所有的醫療費之類的話。
這時服務台忽然叫了柴人清的名子,讓柴人清嚇了一跳,緊張的看著董建華,發現他並沒有特殊的反應,不知道是沒有聽到到服務台的叫聲,還是根本忘了那個被強迫離職的醫師的名子,無論如何,柴人清鬆了一口氣,趕快應了一聲,以免服務台又再次呼叫自己的名子。
柴人清站了起來,正要往服務處走去時,突然看到那個受傷的董先生側倒在沙發椅上,胸口急速起伏,臉色漲紅,呼吸急促,董建華和那兩個服務人員直叫著「怎麼了?怎麼回事?」
看到這畫面,柴人清猶預著,怎麼這種事情也會讓自己遇到?那受傷的董先生大概也是董家的人,說不定就是董建華的哥哥,也就是命案掛在自己身上的董家邦叔叔的大兒子,朝新建設的負責人董建興。
現在如果過去看看發生什麼事,要是出了事又算到自己頭上來,到時柴人清非得被董家告到身敗名裂,因為自己再不是朝新醫院的醫師,他們也不用再對自己客氣。但是要自己當作沒看到,拍拍屁股泡湯去,實在有違自己的良心,
柴人清暗嘆了一口氣,怎麼也不能這麼視若無睹,就算到時有什責任,總好過對不起自己,於是走了過去,並沒有表明身分,只說自己學過一些急救術,請董建華和兩個服務生讓開,讓他看看董建興發生了什麼事。
「他是不是撞到了什麼?」柴人清看著兩個服務員
兩個服務員吱吱唔唔的不知道怎麼說,董建華插話說到
「他剛剛洗完溫泉,要從池子裡上來的時候,不小心滑了一下,結果胸口撞到了池邊的大石頭。」
「為什麼溫泉旁邊會有大石頭?」柴人清奇怪的問
「是這樣的,我們的大眾池是仿天然造景,池子邊是用大理花崗岩頭圍起來的。」其中一個服務人員回答說
柴人清恍然大悟,然後看著倒在沙發上的董建興,問他
「你現在覺得怎麼樣?」
只是董建興一隻手壓著自己的右邊胸側,氣喘虛虛,說不出話來,另一隻指了指自己的胸口,表示非常疼痛。
柴人清發現他的臉色十分潮紅,如果說是泡溫泉造成的也太誇張了點,另也注意到他的頸靜脈怒張,隱約可以看到其脈動,氣管微微偏移到他的左側,柴人清有不祥的預感。
「這裡有沒有聽診器?」柴人清問服務員說
「聽診器?」兩個服務生不約而同的重複著柴人清的話,呆了一會兒,想說這裡又不是醫院,怎麼會有這種東西,於是搖了搖頭。
沒辦法了,柴人清心想,他把董建興的毛毯和浴袍拉開,直接把自己的耳朵貼上了董建興的胸膛上,一下貼在右邊,一下又移往左邊,然後又重複了一次,發現右邊幾乎聽不到呼吸的聲音,而且皮下隱約有小氣泡的感覺,柴人清心叫不妙,又對著服務人員說:
「快,你們有沒有針頭,最好是十四號的。」柴人清急了起來,音量不自覺的大聲了點
兩個服務人員被柴人清嚇的你看我,我看你,搖頭說:
「你說打針用的針頭嗎?我們沒有這種東西,裁縫用的針行不行?」
天哪!裁縫針?!柴人清心想,只能搖搖頭,無耐的看著董建興,只恨自己沒有六脈神劍,不能發功幫您老人家在胸口打個洞,很抱歉了。
這時救護車的聲音由遠而近,讓柴人清喜出望外,燃起希望,要服務人員出去跟急救員說要帶針頭進來,有十四號的最好,沒有就隨便,一個服務人員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。
柴人清這時跟倒在沙發上、已經快要喘不過氣來的董建興說
「董先生,我認為你撞斷了肋骨,造成壓力性氣胸,也就是空氣積在肺臟外面的肋膜腔,把肺壓扁了,而且把心臟血管推到另外一邊,我待會要用一根針,直接從你胸口插進去,把空氣放出來,不然再拖下去,你還沒到醫院就沒氣了,這樣你了解嗎?」
董建興睜大了眼睛,被柴人清的話嚇的呆在那,忘了表示自己要不要被柴人清插那麼一針,而站在一旁的董建華,聽到柴人清要在董建興的胸口插一根針,急忙說到:
「先生,我覺得還是讓他趕快送到醫院,由醫師來處理比較好,否則出了什麼事,我怕你擔不起這責任。」
「他現在如果不緊急處理,從這裡到醫院最少也要十幾分鐘,到時就等著急救吧!」柴人清抬著盯著董建華的說
看著柴人清眼神銳利,口氣堅定,董建華膽卻了起來了,也不敢再出言阻止柴人清,正想要提醒柴人清,要是搞出了事就準備上法庭,話還沒出口,兩個救護員提著急救箱和擔架,在服務人員的領路下快步走了進來,柴人清馬上開口說:
「有沒有十四號針頭?是tension pneumothorax!快點!」
兩個急救員不知道柴人清是何許人也,但是聽他搬出一些醫學用詞,猶豫了一會兒,決定照柴人清的話做,打開急救箱,拿出了一隻柴人清熟悉的十四號硬軟針,遞了過去。
柴人清一接過手,轉開了針套,摸準了第二肋間,毫不手軟的插了進去,董建興「啊」的一聲叫了出來,站在柴人清身後的董建華一群人也緊張的看得目瞪口呆,隨後聽得一陣氣體噴出的聲音,本來已經快要不行的董建興,頓然覺得呼吸順暢了許多,臉色的潮紅也退了許多,旁人看起來就知道他輕鬆甚多。
柴人清把針抽了出來,然後呼了一口氣,站了起來,只覺得剛剛生死真是在髮隙之間,才發現自己的額頭冒出了汗來。
董建興在董建華的幫助下,坐了起來,只覺得雖然還是又痛又喘,倒是比較起剛剛在地獄門口徘徊的感覺,己經是天壤之別,不由得抬頭看著柴人清,表達救命之恩,董建華也不好意思的表示歉意,說自己是怕出事,所以說話急了點。
柴人清客氣的應對著,發現不知不覺中,大廳裡已經駐足了一些看熱鬧的人,不由的想起之前在大無限急救萬文強的事情,只覺得一秒鐘也不想再站在這兩個董家人的旁邊,匆匆的告別之後,轉身就要離開往服務台走去。
一轉身,柴人清就看到丁可靜站在服務台邊,滿臉笑意的看著自己,眼裡異采連連,只見她已經放下了外套的帽子,把原先散著的長髮束起了馬尾,然後也卸去了臉上淡淡的妝,配上那鮮紅色黑帶邊的運動褲,保養的很好的肌膚,讓她看起來就像是剛畢業的學生一樣,讓人很難想像她的金融業上的成就。
旁邊的人雖然覺得丁可靜風采迷人,倒也沒人認出她就是最近崛起於日陽金控、容顏絕世的執行董事。
柴人清無奈的搖著頭,朝丁可靜走了過去,不知道這佳人在這站了多久,又看了自己手忙腳亂了多久。
- Dec 20 Wed 2006 00:0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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